谷树忠　口述　本报记者　谢颖　采访整理

■编者按：

“十四五”时期，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要实现新进步。生态环境持续改善，生态安全屏障更加牢固，城乡人居环境明显改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守护绿水青山，建设美丽中国，寄托着老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的期许。本期专访全国政协“寂静的春天”读书群群主，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谷树忠，讲述绿色发展的体悟实践。

一

我出生在河北农村，在那里生活了17年，经历过旱灾和洪灾，从小就懵懵懂懂感觉到“老天爷”的威力无边、“靠天吃饭”的不靠谱，那时候“吃饱饭”是最基本的愿望。高考时我报考了北京农业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前身），就想知道如何才能让每一个人都能“吃饱饭”。当时我学的是农业经济专业，正赶上农村改革如火如荼的年代。后来，在同一所大学，我又先后攻读了农业与资源经济专业的硕士和博士学位。硕士学位论文题目是农田灌溉水价，博士学位论文题目是农业自然资源可持续利用，想从水土资源可持续利用的角度探讨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路径和办法。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的资源环境研究生涯始于对水土资源的研究，初心就是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希望黎民百姓都能过上好生活。

作为一名学者，我过去37年的学术研究始终不离资源环境，特别是10余年来重点围绕资源环境政策开展研究，党的十八大以来更是聚焦于生态文明制度研究，参加了包括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若干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专项方案的研究、设计、评估等工作。这几十年，也恰恰是我国全面改革开放的几十年，我目睹、见证了包括资源环境在内的各项事业的快速发展。

这些年，我国对资源环境问题的认识不断提高、深化。从20世纪80年代重视资源开发、“有水快流”，到90年代开始重视资源持续利用、控制环境污染，再到21世纪头10年重视资源保障、环境治理，以及开始对资源、环境、生态问题系统关注和重点突破。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包括生态文明建设在内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实施，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特别是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不断深化，先后出台了《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和多达60余个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专项方案，极大加快了生态文明制度体系的建立健全进程。尤其在自然资源资产统一确权登记、建立健全自然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国土空间统一规划与统一用途管控、环境治理体系与制度创新、生态保护修复机制、生态文明建设目标评价考核、环境保护督察等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和成效，提高了生态文明建设的能力与水平。

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这些年最大的感受就是，随着环境治理力度的不断加大，包括北京在内的几乎所有地区的空气质量都逐年在改善，“蓝天”不再稀罕，老百姓也不总是在朋友圈“晒蓝天”了。另外还有一个深刻印象就是各地普遍可以看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牌子，或在路边，或在田间，或在河岸，或在林间，充分反映出人们意识到了良好的生态环境就是最宝贵的财富、最吸引人的招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也反映出人们的生态环境保护意识普遍提高。当然还需要长期坚持下去，造就更多、更好的绿水青山，早日建成美丽中国。

二

成为政协委员后，我集中在资源环境领域建言资政，同时，政协委员履职经历也有力促进了我的研究。政协是个大学校，在这里可以向方方面面的领导、委员学习。特别是在成为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委员后，我有了更多学习请教的机会。这里有长期从事资源、环境、生态行政管理的领导干部，有长期从事资源环境生态科研教学工作的专家学者，有长期从事资源环境生态治理实务的企业家，他们都是我学习请教的老师、学长，使我收获良多。例如从生态环境专家那里学到了生态环境系统观，从林业专家那里学到了森林经营管理知识，从气象专家那里学到了专业气象知识，不胜枚举。

提交提案，是政协委员最重要的履职形式。3年多来，我共提交了18件提案，基本上都是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形成的。我深深体会到，没有深入的调查研究，就没有好提案。2018年，我的《关于建立健全生态文明建设责任审计制度的提案》，就是在调查研究、特别是作为审计署资源环境审计咨询专家工作体会的基础上形成的。建议参照经济责任审计的做法，建立以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生态保育责任为主体内容的生态文明建设（目标）责任制度，形成经济建设责任审计与生态文明建设责任审计并行、相互支撑的审计体系。由于所提出的问题较有针对性，所提出的建议较有可行性，因而被评为年度“好提案”。

今年我提出了《关于向制度要节水、尽快出台节水条例的提案》。制度是节水的重要保障，与全面落实“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的治水思路相比，在法制、体制、机制和规制上，都还有较大差距，亟须加快节水制度创新，尤其要尽快出台适应新形势、新目标和新要求的《节水条例》。这是我在两次赴水利部调研座谈、赴新疆和甘肃等地调研的基础上形成的。特别是在水利部，重点就节约用水条例的起草工作进行了深入调研座谈，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及症结所在。因此我在提案中有针对性地提出由国务院综合部门或全国人大环资委牵头条例的起草工作，以加快条例制定进程。

三

今年两会期间，“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草案是委员们关注的重点。其中专门设有1篇“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对“十四五”生态文明建设、绿色发展进行了系统部署。通过对该篇3章内容的分析并与“十三五”规划纲要比较，不难发现，“十四五”时期更加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实际成效，从3章的题目就可以看出来——“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持续改善环境质量”“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从注重过程转向注重结果。这种转变是难能可贵的，表明了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已经进入新的阶段，更加注重回应人民对优良生态环境的期盼。

我印象最深的几点是：明确提出要“完善生态安全屏障”，使国家生态安全屏障的基本格局更加明晰；对自然保护地体系的表述作了修正，由过去的“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修正为“以国家公园为主体、自然保护区为基础、各类自然公园为补充的自然保护地体系”。这使得对国家公园能否担当起我国自然保护主体责任的疑问，有了新的较为明确的说法，即继续突出国家公园的主体或引领作用，但同时也更加注重自然保护区的基础作用和自然公园的补充作用；提出了3类重要生态空间，即重点生态功能区、重要水系源头区和自然保护地，进一步明确了按重要生态空间更加精准地加大中央财政转移支付的力度，有助于调动各地生态保护的积极性；提出制定实施生态保护补偿条例，这无疑是重大利好消息，将有助于生态保护补偿的常态化、规范化、制度化；用相当大篇幅阐述如期实现碳达峰目标，并对碳减排作了系统部署，对控制其他温室气体排放也进行了部署，将把应对气候变化的目标责任落到实处；提出开展“土地复合利用、立体开发”，这较之单纯强调耕地和农业用途是一个进步，将有助于实现宜农则农、宜林则林、宜草则草、宜建则建的目标。

今年是“十四五”开局之年，各行各业都充满期盼，充满干劲。我的希望是，在各级党政机关持续加大生态文明建设力度的同时，包括企业、家庭在内的全社会都更加广泛、深入地参与到生态文明建设整个系统工程中来；希望在进一步加大生态保护、环境治理力度的同时，更加注重生态文明建设与经济建设的融合发展，努力实现“双目标”的“双实现”；希望在持续加大生态环境治理力度的同时，更加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投入产出效率，努力以较少的经济、社会、政治代价取得较大的生态环境回报。总之，我希望我们的国家在“十四五”期间变得更加美丽！

四

读书活动也是今年两会政协委员热议的话题。我是全国政协委员读书活动第一批读书群的群主之一。作为“寂静的春天”读书群的群主，有三点体会：一是要分阶段扎实推进读书活动。《寂静的春天》读书活动共分为5个阶段，即“走近本书”“走入本书”“走出本书”“走近他书”和“畅想道别”（也叫“线下活动”）。按阶段有序推进，每个阶段结束时都作一简要小结，并布置下一阶段活动。现在看来，制订读书计划很关键，它有助于大家对整个读书活动系统了解，从而在自己最感兴趣或最擅长的环节出手、露面，表现出不同凡响的能力与水平。二是认真对原著进行精读导读。作为群主，首先要对原著通读、精读，真正“读进去”，又“读出来”。必要时，还要在群里进行导读。《寂静的春天》共17章，群里先后发出了约8000字的导读。导读很关键，它起着引领大家读原著、围绕原著深入交流的作用，有效地避免了望文生义、人云亦云、不着边际、泛泛而谈的现象。三是及时整理汇编委员的发言。随时随地发现群里委员发言的闪光点，迅速呼应、互动，并本着原汁原味的原则，及时对委员的实质性发言整理汇编，发到群里。“寂静的春天”读书群共整理出了近5万字的委员发言集锦，其中不乏深入的思考、独到的见解。这有助于增进大家的成就感、获得感和归属感，激励大家思考更为深入，见解更为独到。

读书是建设书香政协的主要形式，需要长期坚持下去。会上，委员们都认为读书活动很有意义，并提出要进一步明确读书的目标是什么，不能为读而读；要进一步增进读书的实效，结合委员履职需要有针对性地读书；还要进一步改进完善读书平台，使读书更加方便。

我相信通过进一步改进读书活动的组织方式、操作平台、书目遴选、成果分享等，委员读书活动将更加深入、高效地开展下去，进一步增添书香政协的色彩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