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慈善周刊

被人称作“寻亲通”的刘红涛,是“抖音寻人”的志愿者,也是河南省中牟县毕虎村村主任。自2018年开始利用短视频寻亲,他已经帮助了100余个寻亲者成功回家。

“回家路上,我陪你走……”

图为刘红涛抖音账号 本报记者 贾宁 摄

本报记者 郭帅

■ 最会“寻亲”的村主任

“约1984年出生,1988年9月与家人走失,现住福建泉州。左臂有一颗黑痣,说普通话,头发自来卷……”5月25日,抖音号“宝贝回家——放飞心情”再次发出6条寻人信息,网友们纷纷留言、转发、提供线索和信息。如今,该号已累计发布近1800条寻亲视频,拥有粉丝量41.3万,获赞600余万次。

抖音号的主人名叫刘红涛,是一名寻人志愿者,也是河南省中牟县毕虎村村主任。今年是他参与寻亲工作的第15个年头,亦是他通过短视频寻亲的第3个年头。村里人常开玩笑说:“这是一位最会‘寻亲’的村主任。”

“原来都是趴在电脑前,整理寻亲信息、回复留言,现在方便多了,一部手机就把所有事办了。”3年来,通过短视频寻亲,刘红涛帮助了超过100个家庭团聚,这一数字超过他此前12年找到走失者的总和。刘红涛说,科技带来的变化让他的寻人路动力更足了,“只要特征描述得清楚,找到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快速抓取关键信息撰写文案、布置视频画面,5分钟生成短视频链接并设置好关键词和标签,这样的手速让很多年轻人都望尘莫及,但这个41岁的豫东汉子做得炉火纯青。

其实刘红涛文化程度不高,“一开始啥都不会”,电脑操作、截图、加超链接……这些于他而言像天书般陌生。成为寻亲公益组织“宝贝回家”的志愿者也是一波三折,“因为太笨,还有一次被‘请出’了QQ群。”刘红涛不好意思地说,老师看他活跃,又培训他一个月。最后考核,200字的寻亲文字,他愣是憋了8个小时。

帮人寻亲这么难,为何还要坚持?刘红涛说,因为母亲患有智力残疾,长年照顾母亲的经历使得他一直关注身边的流浪人群,从年轻时就常常帮助一些走失人口回家。“从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我觉得应该帮助更多的人团圆,知道了有公益组织做这个事,再难我也得加入。”

村里很多人都见过刘红涛的记事簿,6本厚厚的本子上记满了寻亲者的回忆和被拐信息。“满篇的错别字”,大家有时会嘲笑他,但更多的时候会给他竖起大拇指:“太用心了”。

现在,帮人寻亲是刘红涛每天的工作之一,为了不影响本职工作,他只能挤出更多的休息时间。“十几年没有午休过了。”刘红涛告诉记者,中午两个小时是固定的,剩下的只能晚上来做,“早的话12点能睡觉,求助信息多的时候可能要做到凌晨两三点。”

■ “那天的饺子酒,我特意多喝了两盅”

逢年过节,是刘红涛最忙碌的时候。“过节放假,很多人才有时间刷视频,给提供寻亲信息。”刘红涛说,“今年过年,吃着饺子就接到了电话,有寻亲者找到了亲人。”

“这是一对来自福建莆田的陈姓孪生兄弟,弟弟1999年和家人走失了。”刘红涛至今说起这次寻亲经历,还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次发这条寻亲信息是在去年9月的时候,后来又陆续发了3次,直到第3次浏览量达到130余万,视频终于被哥哥看到。

“快过年的时候,接到了他们的电话。”刘红涛回忆,孪生哥哥发来照片时,“都惊呆了,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2月25日,元宵节前一天,DNA比对结果证实了寻亲者的血缘关系,这个失散家庭也迎来了迟到20余年的拥抱,正吃饺子的刘红涛收到了陈家团聚的视频后,“那天的饺子酒,我特意多喝了两盅。”

刘红涛所在的寻亲团队有一套严格的流程:首先由志愿者记录寻亲需求,再撰写简报发布在网站上,一旦有线索,志愿者会联系寻亲者当地的组织和个人,推进DNA鉴定,最后陪双方现场认亲。刘红涛负责的,就是记录下寻亲需求,挖掘补充这些寻亲信息,然后整理发布出去。

“我们有规定,发布者不能到现场打扰寻亲者,每次都是这样看看视频,但还是很激动。”刘红涛说,有一次实在想去现场看看寻亲者团聚,就自费去当地旅游,远远地看了一眼。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和英雄这个词有联系,但现在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幕后英雄。”每次寻亲成功,刘红涛都很高兴,这背后,是他无数的付出。

接受记者采访时,刘红涛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行,还得练习。”他谦虚地说。其实最开始与寻亲者沟通时,他曾因方言问题遇到不少障碍。“那会儿不会电脑嘛,就给他们打电话,好多都是关键信息,比如何时被拐、家庭、身体特征等信息,因为方言听不懂真是急人得很。”

尽管如此,刘红涛仍会在志愿者群里盯着抢号——每个寻亲者都有特定编号,会在大群里发布。最开始,他一天要抢16个号,再整理发布到网站上,但一直发到80多个,都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熬到近100个案例时,他终于成功帮人找到亲人。

帮人寻亲需要无限的耐心,遇到对原家庭有一点记忆的寻亲者,刘红涛就陪对方聊天,慢慢回忆,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逐渐地,刘红涛开始善于捕捉至关重要的细节——“吃葱花大饼”“从小吃大米为主”“小时候没见过下雪”,这些都成为刘红涛寻人重要的地域特征。

一开始,刘红涛用的手机话费每月近千元,那时候对他而言是笔不小的开支,后来这笔钱又变成了刷视频用的数据流量“专款”,还总是不够用。“现在电话卡都成了金卡了,也算寻亲给我带来的‘福利’了。”刘红涛风趣地说。

当了那么多寻亲者的“恩人”,逢年过节,总有寻亲者惦记着他,给他发个简单的问候。刘红涛的妻子看到也高兴:“原来有时间就是和朋友在一起吃吃喝喝,现在挺好,干的是正事,是好事。”

■ “让他们回家,这次旅途就已结束”

在寻亲路上,刘红涛见到了太多人间的悲欢离合,有巧合,有奇迹,有遗憾,有纠结。“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回家。”刘红涛说。

寻亲者中,有的生活安逸,害怕因为寻亲打乱自己现有的生活节奏;有的终于找到家,父母却已双双离世;有的顾忌与养父母及其他亲友的关系,不愿让人知道。

曾经有一名40多岁的女企业家,拜托刘红涛帮忙找父母,又不想让亲朋好友知道。刘红涛无奈,最后发布的寻亲视频,隐去了真实姓名,隐去了照片,只有一段配有不相关图片的文字。“这样咋个找嘛。”对于这些顾虑诸多、犹豫不决的人,刘红涛隔三岔五就和他们聊一聊。这些年,他见过太多花甲之年仍在寻找失散子女的父母。为了孩子,这些老人学会了开抖音、编辑寻亲视频。“万一哪天亲生父母都不在了呢?尽量别有遗憾啊。”刘红涛感叹道。

自从开通了短视频平台寻人,刘红涛见到了更多的巧合和奇迹。一个来自黑龙江男孩的寻亲信息被父亲家的邻居刷到,团聚的同时曾经模糊的记忆也清晰起来,原来当年母亲很可能是因为救他而溺水身亡,并非遗弃;一个来自重庆江津女孩的寻家视频,被亲哥哥刷到;还有一个贵州毕节女孩寻亲的视频,被堂姐和表姐同时刷到,遗憾的是,她的父母已经双双去世……

“在网络上,这种巧合太多了。只要有明显特征,就能大大提高寻人效率。”刘红涛说,他发布的寻亲视频下的留言,少的几十条,多达上万条。

账号足够多的点赞和关注量,也增加了成功概率。“一天私信多的时候能有五六十条。”刘红涛告诉记者,原来每条留言必回复,也因此帮助很多粉丝找到了家人。“现在真是回复不过来了,但我只要看到信息清楚的寻亲求助信息,一定会联系他。”在刘红涛看来,每一个求助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团聚的可能。

今年2月,头条寻人发起“dou来寻人”计划,依托抖音、今日头条等平台,和众多志愿者与机构一起,帮助更多走失者回家。为此,刘红涛也有了更多同行的伙伴。

对刘红涛而言,每次寻亲的过程就像一场旅行。每一次走失者与家属的团聚,都是生命的一次延展。他陪伴他们一起经历苦痛,也与他们一起欢喜。“让他们回家,这次旅途就已结束。”

然而,更多的时候,更多人的旅途依旧漫无目的,没有终点。那些找不到家和亲属的人,每一个故事都太过沉重。“我希望所有失散的家庭都能团圆,有一天自己也不用再帮人寻亲了。”刘红涛希望自己在这条路上能再快一点,毕竟每摁下一次发送键,都意味着为他们找到家人的可能性多了一些。

2021-06-01 郭帅 被人称作“寻亲通”的刘红涛,是“抖音寻人”的志愿者,也是河南省中牟县毕虎村村主任。自2018年开始利用短视频寻亲,他已经帮助了100余个寻亲者成功回家。 1 1 人民政协报 content_7387.html 1 “回家路上,我陪你走……” 7,387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