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硕

近期，全国多地出现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此轮疫情主要是由新冠变异病毒德尔塔（Delta）毒株所引发。从此前相关病历来看，德尔塔变异株对身体的适应力增强，传播速度较快，病毒的载量较高，治疗时间较长，也更容易发展成为重症。

面对病毒变异，疫苗是否还有效？在近日召开的第二十三届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年会上，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在以“疫苗研发给我们的启示和思考”为主题的主旨报告中，回答了许多疑问。

英国数据证明接种疫苗可以防重症、防死亡

在高福看来，病毒变异与人类免疫系统之间的博弈，是一场永恒的“猫鼠游戏”。

据他介绍，一种疫苗最好能够提供多级防护，第一级防感染，即打了以后不感染；第二级防发病，即感染了也不发病；第三级防传播，即感染了但不传播给别人；最后是防重症、防死亡。

当前，中国接种新冠疫苗的剂次已经超过15亿，已有6亿人接种了两针疫苗，进展较快。在世界范围内也有大约26%的人口已经接种了第一剂疫苗。接种疫苗到底管用不管用呢？

根据英国的最新数据，同第二波疫情暴发时的情况进行对比，在患病人数相同的情况下，第三波疫情中死亡人数明显减少。因此接种疫苗可以有效地防止重症、防止死亡。

“我们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打完疫苗可以给大家提供基础免疫，能让我们减轻疾病负担。”

面对世界多发的疫情，高福认为，“世界如果不共享疫苗，病毒将会共享世界。”应对新冠病毒，要继续呼吁全球共享疫苗，确保所有国家都能获得并大规模使用新冠疫苗。

据了解，去年10月，中国已经加入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疫苗共享计划。工信部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7月份，我国疫苗生产产能已达到了50亿剂，供应国外超过5亿剂，不仅较好地满足了国内疫情防控疫苗接种的需求，也力所能及地支援了国外的疫情防控。

新冠病毒并不是新鲜事物

事实上，新冠病毒并不是新鲜事物。

据高福介绍，就像流感病毒在全世界普遍出现一样，冠状病毒也是如此。鸡马牛羊猪、甚至家里养的猫狗都有冠状病毒。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容易发生重组，形成一个新的病毒。

2019年10月18日，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在盖茨基金会和世界银行的支持下组织了一个名为Event 201的桌面演练活动，邀请多位政府、商界及公共卫生领域专家参与，演练在疫情流行下如何在不同政策选项中作出决定。高福就曾受邀参加。当时模拟暴发的病毒就是新型人畜共患冠状病毒。

在2019年全球防范工作监测委员会（简称GPMB）发布的年度报告中，也已经预测，冠状病毒将是人类下一次大流行的病毒，人类要准备好。

“所以新冠病毒的出现对专业人士完全是‘灰犀牛事件’（人们习以为常的风险），但由于公众不了解情况，所以成了‘黑天鹅事件’（罕见的、出乎人们意料的风险）。”

回溯历史，1937年，人类已经从感染的鸡身上分离出传染性支气管炎病毒，就是冠状病毒。1965年，出现了冠状病毒感染人的案例，分离出的病毒被命名为HCoV-229E。1967年又分离出HCoV-OC43、HCoV-NL63等。

2004年，香港大学分离出病毒HKU1；但巴西科学家发现，在1995年巴西冰箱里的存货中就有HKU1存在。

据统计，从人类可以分离病毒以来，目前已经发现了7种可以感染人类的冠状病毒。

“大家都在讨论病毒的起源。我们一再强调，溯源是个科学问题，不能政治化。”高福说，“比如HKU1是2004年发现的，但回溯回去，1995年就已经存在。所以病毒溯源谁都不要甩锅，要回归科学。”

高福表示，可以预见，未来还会有第八种、第九种冠状病毒引发人类感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寻找通用疫苗，争取把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冠状病毒防护好。”

科学求真、行政务实

形势虽然严峻，不过，好消息是，人类也不会像最初面对SARS时那样毫无头绪。

“以往人类可能三四个月都没有找到敌人是谁，不知道是什么病毒，但这次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就把病毒搞清楚了。”

高福介绍说，在本次抗击疫情过程中，中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分离病毒、测序、研发诊断试剂、开发临床救治药物等科研工作，为疫情防控提供了科技和决策支撑；并且通过及时分享病毒基因组测序结果等，为全世界疫苗的研发争取了时间，中国也在疫苗研发上走在了第一方阵。

然而，即便学界已经做了一些工作，但人类准备好了吗？结论是没有。

高福去年3月就曾在《科学》杂志呼吁：“赶紧把口罩戴起来吧。”“但有些国家还是不戴口罩，甚至想弄点洗衣粉把病毒挡住，行动决策迟疑；再加上公众也不理解，导致病毒无法被迅速控制。”

高福说，面对类似的公共卫生事件，在以科学为基础的背景下，还需要公众的理解、参与、依从，同时需要果断科学的行政决策，也就是“科学求真、行政务实”。

向科学要答案

在对抗新冠病毒这条路上，人类还要走多久？

“就像结核杆菌从发现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目前没有很好的疫苗；艾滋病毒已经发现40余年，仍然没有疫苗。”高福表示，“面对新冠病毒，全世界人民的思想暂时都‘卡住了’，这意味着过去的知识已经不够用了。此时此刻，整个人类都需要回归科学，向科学要答案。”

高福向青年人发出号召，中国要想“创新引领、自立自强”，目前更需要从“0到1”做一些思考，做前瞻性研究。要善于思考、善于总结、善于从杂乱无章的实践中找出假说、找到理论，最后证明理论。“要通过应用研究倒逼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再经过技术突破变成以人民健康需要为导向的产品，真正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

他特别强调对mRNA疫苗的研发给予更多的关注。他认为mRNA疫苗是生物医学的革命性变革，将为未来生物医学、人类健康带来各种机遇，并对罕见病、遗传病、肿瘤自身免疫病等发挥重要作用。“在mRNA疫苗方面，中国已有布局，但在临床试验等方面没有走在前面，希望大家能够关注这个新技术，使它发挥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