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司晋丽

在老家的蓝天白云之下，一步一回头地告别母亲的坟茔，刘茜清楚，母亲终于实现了心愿，叶落归根了。

刘茜的母亲李云兰于去年冬天被查出癌症。手术后，从事了一辈子医学工作的李云兰决定带着医生给的方案回老家的医院进行化疗。

“听了母亲的决定我很意外。一是我们已经很多年没回老家长住过了，二是老家的医疗条件也没法跟大城市比。”刘茜说。然而，不管如何劝说，老人都坚持一定要回老家治疗。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当时就预感到自己时日不多了，回老家，是她为自己人生做的最后一站选择。”刘茜说。

上世纪60年代，由于爱人在西安某部队工作，李云兰从家乡甘肃省庆阳市华池县随军来到西安一家医院工作。在西安，她先后生下了女儿和儿子，生活安稳幸福。只是退休这些年，这对老夫妻念及家乡的次数越发多了。每次老家来人，李云兰也总是偷偷地在他们的包里或口袋里塞上几百元钱。2016年回家探亲时，老两口还特意在镇上购置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简单装修了一下，想有一天回去居住。

“我们老家现在变化可大了，哪还有之前的穷样子啊！我家在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一出来是个大广场，有草坪，还有塑胶的健身步道，等陶陶上大学了我们就回老家住。”李云兰总是这样念叨。陶陶是刘茜弟弟的儿子，正在读高中，由于父母工作忙，平时由爷爷奶奶照顾着。

元旦假期，刘茜姐弟护送父母坐上回家乡的高铁。时值银西高铁刚通车不久，第一次坐着高铁回家乡，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77岁的李云兰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眼睛里分外明亮。

回到老家，几乎每天都有亲戚、故旧们来访，热心的话儿说不完，有时还会共同哼起年轻时的歌曲，李云兰也沉浸在热络的乡情中，经常忘了自己是个病人。刘茜发现，母亲脸上萎靡的病容一扫而空，还随朋友们玩起了抖音和自拍。

20天后的一个凌晨，李云兰在安详中离开人世。

“原来，西安只是我和弟弟的家。父母尽管在西安生活了大半辈子，但300公里外那片‘塬’上的沟沟壑壑，才是他们心底里最深的牵挂，也是他们灵魂出发和回归的原点。”刘茜庆幸遵从了母亲的选择，让老人家在生命最后的20天里重新做回黄土高原的女儿，过得开心而温情，没留遗憾。

刘茜说，等到清明节，她会和弟弟再回去，按老家的习俗，在母亲的墓地旁种上一圈柏树，让母亲静静地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