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春秋周刊

张恨水的四大情趣

《 人民政协报 》 ( 2022年01月06日   第 11 版)

崔鹤同

民国作家张恨水爱好广泛,情趣盎然,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热爱,使平凡的日子五彩缤纷,活色生香。

一是听戏。

张恨水是个戏迷。1929年秋,他只身从家乡安徽潜山来京“北漂”。当时他还是一介贫寒的书生,两手空空,只靠卖文为生,每月除了吃饭、交房租,尽管只剩下一元现大洋了,恰巧碰上好戏,就花掉了这最后一块大洋去一饱眼福。他的老家是京剧的发祥地之一,也难怪他对此情有独钟。然而,看戏是要花钱的,虽然没有家室的他每月有五六十元的收入,但如果由着性子看戏,怕也难以尽兴。

当然,值得花的钱他也绝不吝啬。“人生有一种嗜好,要多花一些钱,也要多耗一些精神。”为了梅兰芳与杨小楼合演的《霸王别姬》,他可以“大破悭囊”,花十块大洋一看而再看。

张恨水不仅痴迷京剧,还很用心地学习戏曲知识,不断地探讨和研究。他写了不少谈论戏曲的文章,发表在《明珠》《夜光》副刊上,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张恨水喜好听戏、看戏、聊戏、评戏,却因为是“左嗓子”,唱起来不搭调,轻易不唱戏。但尽管如此,只要有机会,他还是跃跃欲试,过一把戏瘾。据说,他至少有三次登台“票”戏的经历。

二是读书。

张恨水很欣赏“无事此静坐,有福方读书”这句话,他认为“此种旨趣,殊不合现代人生观。然而吾人真有此种境界,岂非大幸之事”。他曾作《读书百宜录》,阐述了无论是秋窗日午,还是夕阳西下,不管是月明如画,还是大雪漫天,哪怕是偶然失意,抑或冗于琐务,总是不失时机地捧读诗书。

张恨水读书很杂,内容广泛。最初,他热衷于读小说,陶醉于章回小说,也读过金圣叹批的《西厢记》。有趣的是,他读小说,故事倒不在意,对其中的诗词却颇为欣赏。比如《花月痕》,他认为小说非魏子安所长,诗词却均好。接着,他又读了些传奇,如《牡丹亭》《燕子笺》《桃花扇》《长生殿》之类。随着对诗词兴趣的日益浓厚,他又陆续读了《随园诗话》《白香词谱》《唐诗合解》一类的书。《随园诗话》中袁枚所倡导的“性灵说”对他影响很大,也激发了作诗的热情和欲望。而作诗,以诗会友,啸聚都市,给他带来了许多快乐。

张恨水爱读书,也爱购书。北京书摊书市星罗棋布。张恨水常常在琉璃厂、隆福寺、东安市场流连忘返,搜求旧书。他在《北京旧书铺》一文中说:在“佣书之余,辄好涉足书摊,以搜索断简残篇为乐。”“予每届春节,必在此有数度之徘徊。”他淘书喜好考据和历史类。经过十数年多方搜求,他的藏书据说已积累到万余册。可惜,抗战暴发,几经迁徙,这些藏书大部散佚。

三是养花。

张恨水出生于乡村,故乡的青山绿水,花草树木,寄托着他的情感,象征着他的人格,陶冶着他的情操。因此,他醉心于侍弄花草,并乐此不疲。每次迁新居,他都张罗着在院子里开辟一个花圃,栽种诸如紫藤、丁香、山桃、石榴之类。有时还在院里置一大花盆,盆里栽上荷花。白墙黛瓦,红花绿树,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别有一番风情。

张恨水最喜欢菊花,他在《黄花梦旧庐》中写道:“我虽一年四季都玩花,而秋季里玩菊花,却是我一年趣味的中心。”此时,除了他自己培种,还大批收进现货。他会把书房几间屋子,高低上下,用各种盆子,陈列百十盆上品。有的一朵,有的两朵,最多三朵,他把它们摆放调整得可以入画。在菊花旁边,用其他的秋花、小金鱼缸、南瓜、石头、蒲草和一个大芜菁做陪衬。每到晚上,在灯光照耀下,墙壁上花影摇曳,如一幅幅水墨,令人心旷神怡。面对这良辰美景,张恨水常常呼朋唤友,来菊花丛中,喝茶聊天;有时也闹个菊花锅子,吃着花瓣,吟诗填词、饮酒作乐。

除了迷戏、嗜书、养花之外,张恨水还爱画画。他认为“诗家未尝不爱画,画家亦未尝不爱诗”。自幼爱画,除了在学校教师的教授之外,主要是从《芥子园画谱》中学习。

20世纪30年代,张恨水与补白大王郑逸梅过从甚密。一次,郑逸梅求画于他。他知道郑喜梅花,就画了《绛梅图》相赠。郑视若拱璧,常在“书巢”悬挂。1947年,张友鸾43岁寿辰,左笑鸿特意送了个椭圆形的黄铜墨盒,便请张恨水添墨宝,张恨水并不推辞,提笔画了一幅菊花墨稿,还特意写了“应笑鸿嘱为友鸾作”几个字。左笑鸿亦挥笔补写“笑鸿持赠友鸾兄”数字,成就了一段文坛知己互羡互敬的佳话。

不仅如此,1931年春至1937年,他的四弟画师牧野,邀集同仁创办了“北平华北美术专科学校”,他也出资赞助,成了该校董事,并被推举为校长。学校邀请陈半丁、王雪涛、李苦禅、汪慎生、王青芳、许翔阶等任教师,他的老朋友齐白石、刘天华、郑颖荪等也常来讲课。张恨水在教书、写作之余常向画家们请教绘画技法,他的绘画嗜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据张恨水之子张伍回忆:有一次张恨水和几个老友聊天时,有人说张恨水的散文比小说好,诗又比散文好。张恨水则说:“都不好,我的画好。”可见,他对绘画是下了工夫并蛮有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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