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沙 张海博

从谷爱凌的经历可以观察到，相比于只专注于学校学习这一种活动，在丰富的活动中找到平衡，不仅可以实现全面发展，而且也更有助于高效学习。实际上，脑与认知科学有关学习的相关研究实际上已经揭开了谷爱凌的“秘密”。参与丰富多样的活动，通过交错、分散学习，可以获得比单一、集中学习更好的成效。

人的全面优质发展离不开丰富的活动经验

马克思、恩格斯曾这样描绘人的全面发展理想图景：“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为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这一经典著作所描绘的理想图景提示，人的全面优质发展前提在于丰富的活动和经验。而科学研究正在不断积累证据，为这一论点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支持。

丰富的活动经验是高水平认知和学习的基础。研究显示，缺乏背景知识是限制阅读理解水平提高的主要问题。当阅读者对主题相关的词汇量和背景知识达不到一定阈限时，任何阅读策略和答题技巧训练都不能克服阅读理解偏差。而在提升主题相关词汇量和背景知识后，无需教授任何策略和“刷题”，阅读理解的正确率和速度显著提升。可见，提高阅读理解等关键性学业能力，必须超越课本、课堂和练习册，从参与各类实践活动中获取丰富的知识。

学习外语益处多。多项追踪研究表明，接受双语教育、会说两种及以上语言的人比只会说一种语言的同龄人在认知控制、语音加工等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即使对于存在巨大差异的汉语和英语学习而言，两种语言的学习可以相互促进，产生1+1大于2的效果。这一方面由于双语儿童和成人在日常语言活动中需要时刻保持对两种语言使用及转换的主动调控，其注意调控等高级认知功能得到促进。另一方面，双语学习和使用还有助于促进脑结构和功能发育。学习两种语言的人左侧顶下小叶（负责信息整合加工的脑区）灰质密度较大，而且外语水平越高，脑发育受益越多。即使外语水平有限，只要在日常生活频繁使用双语，则脑白质发育、脑网络效率都可得到提升。

音乐训练增进语言学习和脑发育。对比高水平音乐家和普通人的研究结果表明，音乐家脑的灰质体积较大，提示音乐学习可能促进了脑结构发育。后续许多干预训练研究进一步排除了音乐家职业可能存在的先天遗传倾向的影响，进一步支持了音乐学习促进脑与认知能力发展、语言学习。一项对6岁儿童的随机干预研究显示，仅仅35小时的键盘乐器演奏训练就显著促进了脑的听觉、运动区及胼胝体发育。不仅如此，音乐学习还显著提高了听觉皮层的敏感性、加工的精细程度，以及抗噪音干扰的能力。我们在北京一所小学开展了为期一年的课后音乐活动，结果显示，乐理、节奏、歌唱等音乐学习有效增进了小学生的脑对视听等不同通道的整合能力，为记忆、认知调控和外语阅读学习等准备了“更强大脑”。

“四肢发达头脑健”。不仅谷爱凌如此，我国乒乓球名将邓亚萍先后在清华大学、诺丁汉大学和剑桥大学获得了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这些“文武双全”者并非罕见个案。一项以8000余名7-15岁的儿童青少年为研究对象的研究发现，体适能、心肺功能和体育活动表现越好，学业成绩越好。足球、篮球、排球、网球等集体性体育活动还有助于减少儿童青少年、特别是男生抑郁等情绪问题。体育活动促进学习和心理健康的机制之一在于其显著促进了脑发育。动物模型研究显示，中等强度的体育运动可以促进与学习记忆密切相关的海马等脑区建立更密集的神经元间连接，从而促进学习和记忆。体适能高的儿童具有较大的背侧纹状体，集体体育活动经验丰富的儿童海马体积较大。因此，体育活动很可能通过促进背侧纹状体和海马等与学习和心理健康密切相关的脑区发育，进而提升认知能力与学习成效，维持良好的心理健康。

不同领域、不同类型的学习本质上都是对脑与认知不断提出新的挑战，不同活动可能存在着共享和独特的脑加工系统，因此在促进脑智发育上具有相通性和互补性。多种活动交替进行能促进更广泛脑区的活动，促进多种能力的高效发展。特别是学习和成长的重要目标是学会迁移，“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从而以有限的学习和经验解决无限的现实问题。丰富的活动，相比囿于单一活动，更能有效促进学习和成长。基于此，当前我国五育并举的教育政策，本质上也是提倡学生参与到更加丰富的实践活动中，特别是补齐体、美、劳之短板，将极大助力提升未来公民的综合素质。

动静结合更利于学习

具有关联性的内容安排在一起，有助于知识和技能学习、提高。一方面，在同领域活动内部安排内容相关的学习。例如，钢琴学习中音阶、和弦和琶音之间交替练习，数学和物理交替学习，英文阅读后练习英语听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安排不同领域但认知技能相关的学习。例如，音乐学习和语言学习交替，这些不同活动共享精细语音加工、多通道信息整合等相似认知加工；工具操作和复杂语法加工活动交替，二者共享序列加工等相似认知过程。这些具有关联性的内容、技能交替进行，可以达到相互迁移、促进的效果。

静止与运动相结合同样是提高学习成效的妙招。例如，静止状态的学习后进行运动，可以有效提高学生后续学习的注意力。一项研究招募三组大学一年级学生观看同样50分钟的讲座。两个小组安排了休息时间，第一组休息时做健美操练习，第二组休息时则玩视频游戏。第三组不安排休息，不间断观看讲座。研究结果表明，在中间休息时间做健美操的第一组学生在后续讲座中注意力明显提高，并在即时和延迟测试时均表现出更好的学习效果。在英国和芬兰，近年来学校教育实验研究正在探讨课堂学习穿插简短体育活动是否有助于提高课堂学习成效，尤其是面对困难的学习内容。随着研究不断深入，人们将更高效地开展多种形式、内容的活动促进学生发展。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