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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我们花一些时间讨论通识教育是必要的。我们正处在变化甚为迅速而剧烈的世界,而此时间,人们所看到的世界之变化速度、变化迅猛之幅度都前所未有。我深深感觉到,未来的世界向我们袭来。那么,什么正在影响我们的教育,影响我们对未来的展望?是需要我们思考的。
科技时代,如何安置人的位置
当今时代,科技迅猛发展,为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带来巨大的影响。人们的生产方式、联络方式等几乎都以科技为中心,甚至人文社会学科也都要卷入科技中去。那么,我们所探讨的未来也应该是以科技为中心的。
在此特定条件下,与过去学界假设的人文、社会和科技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完全是不一样的。过去人们常常认为,学习人文学科的学生缺少科技训练,而学习与科技相关专业的学生缺少人文修养。然而现在,在这个科技占据重要地位的新时代,科技如此地掌握了主导权,教育该怎么办?
举一个例子,技术部门讲“自动化”“人工智能”,它们是在不同的层面、不同的角度介入人们的生产方式、人们的交流媒介。依此指向,如果以“生产自动化”来讲,我们也许将会面临着有一天,人在生产里没有角色、没有位置,就像是《幻想曲》里魔法师的学徒,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办法操纵那个自然而然、一桶桶水泼到世界泛滥的局面。在“自动化”的机器大生产里,有人和没人都无关紧要,因为汽车能自动完成生产线,在亚马逊里分类。亚马逊的分类可以而且已经精细到哪个地方需要多少米、哪个地方需要多少面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之下,人类如何处置?实质上,这时候人已经变成一个被支配者,而不是支配者。我们如何设身处地安置人的位置?这是第一个课题。
人类社会将发展成一个共同体
世界将趋于“一”,相当于战国时候的“定于一”。那时候所说的“定于一”,可能是定于一个天下。将来人类社会的“定于一”,可能是定于一个共同的天下,地球上的人类组建出一个命运共同体。在这个全球化的、不可分割的世界中,大家如何能够做到平等、和平相处,不再有某个国家主导的世界霸权?实际上当今世界的各个地区和文化,已经是分不开、理不断的局面。这种局面下,我们如何处理文化的隔阂、由历史原因导致的种族及国家之间的隔阂?我们如何在新的形势里面适应一些新的条件,最终实现人类“世界公民”的身份认同?
在预设的这两种情况之下,我们对一个学生是不是能够只教医学、工程科或历史科,而不顾及这种逼人而来的变化呢?这是第二个课题。
基于全球互联网的通识教育
过去50多年来,人们讨论的“通识教育”,大都以学校里的课程为主。近十年二十年来,由于互联网的出现,网上出现的教材与借助新媒体互相沟通的方式,在学校教育里很少得到广泛使用。直到最近疫情暴发,各个学校才被迫在网上教学。我们曾在美国对网络教学进行调查,结论是成败各半。在一个没有教育的主体存在、而是各个角度都有网络教材以及网上讨论的时代,我们能不能顺势应道,利用互联网这种结构,利用互联网已有的交通与媒介提供给我们的资料,将其发展成“通识教育”的媒体,形成全人类共同有的、庞大的教育网络?这个网络不是一家主持,参与的各方都可以随时介入或退出。但是如何界定网络信息的对和错、质量的好与坏,这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我的第三个构想。
在生活中陶冶性情、铸造人格
中国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倡导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知行合一”本身是永远的教育,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教育过程,没有终点。
我曾写过一本《万古江河》,是为世界走成一个共同天下所写,是万流归宗,终回大海。这种角度,虽然粗枝大叶,但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中国的文化要走向世界的大海洋,美国文化也在走向大海洋,印度文化也在走向大海洋。在这条路上,我们的教育是不是从生活中加以引导?这会给予我们更多的思考。
关于“博雅教育”,我想说的是美育与群育。在人群之中,人有人的情感,人的感受也是对周围关系的投射。换句话说,美学、群学不止陶冶性情、提高一个人的品位,还能提高人的敏感性。智性的敏感是能够欣赏,能够体会什么是苦难,能够懂得什么是美好。人们知道个人自由,但这种自由是相对于群体而言的。有没有把个体放到群体中,对群体有没有贡献?这都是心灵敏感之后,才会获得自己的智慧,以及发挥自己的潜能。这种智慧,是无法教授的。
最近我发现,YouTube里解读得最多的是苏东坡的诗词。因为苏东坡的人格、修养以及智慧是亘古少见的。解读他的人本身是被他感动了的,才会如此解读。比如,我们到黄山旅游,会不会拿山水与人的性格、与社会乃至宇宙等连接在一起?就像苏东坡在赤壁之下游玩,写出前后《赤壁赋》的感觉。我们的教师能不能让学生也具备这种能力,以激发孩子们的敏感力?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值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