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简介:
汪建新,江西婺源人,1964年9月生,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教授、副院长、一级巡视员。长期从事干部教育,十多年来专注于毛泽东诗词的教学与研究,人民网设有《汪建新专栏》。著有《破译广告》《问鼎名牌》《毛泽东诗传》《品读诗人毛泽东》《红色管理摇篮井冈山》等;主讲电视系列片《毛泽东的诗人情怀——阅尽人间春色》;译著有《战略管理》《面向未来的管理——组织行为与过程》。
■ 从1927年秋收起义开始,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22年戎马倥偬,毛泽东不仅是用兵如神的军事家,也是独领风骚的“马背诗人”。郭沫若在《喜读毛主席的〈词六首〉》赞曰:“词总是‘哼’出来的。有的是从书斋中哼出来的,有的是从田园里哼出来的,有的是从工厂里哼出来的……而主席的诗词则是‘在马背上哼’出来的。”在八一建军节到来之际,本期讲坛邀请汪建新教授讲述毛泽东军旅诗词。
1955年,毛泽东在会见法国前总理富尔时,谈起自己的诗,说道:“我的确曾经写诗,那时我过着戎马生活,骑在马背上,有了时间就可以思索,推敲诗的押韵。马背上的生活,真有意思。有时我回想那些日子,还觉得留恋。”(胡哲峰、孙彦《毛泽东谈毛泽东》)1965年5月,毛泽东重上井冈山,抚今追昔,慨叹“犹记当时烽火里,九死一生如昨”。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9月出版的吴正裕主编的《毛泽东诗词全编鉴赏(增订本)》,收录写于1927年9月至1949年4月之间的作品28首,依次是:《西江月·秋收起义》《西江月·井冈山》《清平乐·蒋桂战争》《采桑子·重阳》《如梦令·元旦》《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菩萨蛮·大柏地》《清平乐·会昌》《十六字令三首》《忆秦娥·娄山关》《七律·长征》《念奴娇·昆仑》《清平乐·六盘山》《六言诗·给彭德怀同志》《沁园春·雪》《临江仙·给丁玲同志》《四言诗·祭黄陵文》《五律·挽戴安澜将军》《七律·重庆谈判》《五律·张冠道中》《五律·喜闻捷报》《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七律·和柳亚子先生》。这些作品,除《七律·和柳亚子先生》委婉规劝柳亚子少发“牢骚”,其余作品都是描写战争或抒发战争感怀的军旅诗词,无疑是毛泽东诗词最精彩的部分。
山东大学教授高亨读了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毛主席诗词》后,在《水调歌头·读毛主席诗词有感》写道:“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眼底六洲风雨,笔下有雷声。唤醒蛰龙飞起,扫灭魔焰魅火,挥剑斩长鲸。春满人间世,日照大旗红。”用来评价毛泽东的军旅诗词,可谓恰如其分。明代诗人谢榛《四溟诗话》有云:“赋诗要有英雄气象。人不敢道,我则道之;人不敢为,我则为之。厉鬼不能夺其正,利刃不能折其刚。”纵观古今诗人,毛泽东当之无愧。
自铸雄奇瑰丽词
江西省吉安市青原区有一个渼陂村,村内有一幢名叫“惟吾德馨”的清末民居。1930年2月,毛泽东曾在此居住和办公。民居内天井的照壁上有一副对联:“万里风云三尺剑,一庭花草半床书。”毛泽东的人生经历波澜壮阔,他的知识底蕴和人文修养博大精深。他的人生与这副对联珠联璧合。
早在青少年时期,毛泽东就已经展露出卓越的诗人才华。毛泽东在《四言诗·〈明耻篇〉题志》中声讨袁世凯,发出“何以报仇?在我学子!”的愤怒呐喊;在《四言诗·奋斗》中呈现与天、与地、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斗争意志;在《五古·挽易昌陶》抒发“愁杀芳年友,悲叹有余哀”的怅然伤痛;在《七古·送纵宇一郎东行》中展露“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的旷达豪迈;在《贺新郎·别友》中述说“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的毅然决然;在《沁园春·长沙》中挥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火热青春;在《菩萨蛮·黄鹤楼》中舒展“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的激荡心潮。这些作品寄寓了青年毛泽东的宏图大志和壮怀激烈,尽管所抒发的情怀也慷慨激昂,但更多的还只是一种“书生意气”。
秋收起义是毛泽东革命生涯的一个重大转折点,从此穿长衫的毛泽东开始南征北战。毛泽东今非昔比,他军旅沉思,马背行吟,告别了纯粹的“书生意气”。他的诗风由此变得笔力雄健,不再单纯摹景抒情,而是转入纪实,走向战争。炮火硝烟不再是想象中的场景画面,而是他的真实生存状态。“旌旗”“围困”“壁垒”“炮声”“突变”“开战”“战地”“行军”“席卷”“枪林”“鏖战”“弹洞”等,用于描写战争、战役、战斗的军事词汇频繁出现。毛泽东把诗情融入革命战争,使革命战争充满诗情画意。
革命战争全景画
对毛泽东诗词颇有研究的美国作家和诗人保罗·安格尔在《革命的领袖,浪漫的诗人》中认为:“毛泽东的诗歌是一部具有高度政治军事性质的自传。”(原载《毛泽东思想研究》1988年第3期)毛泽东的军旅诗词伴随其军旅生涯,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了毛泽东积极探索的心路历程,记录了他九死一生的战斗生活,彰显了他坚毅豁达的人格魅力,展示了他运筹帷幄的军事才能。
但保罗·安格尔的话,只是说对了一半,因为毛泽东诗词并非单纯的个人征战史。埃德加·斯诺在《西行漫记》写道:“毛泽东的叙述,已经开始脱离‘个人历史’的范畴,有点不着痕迹地升华为一个伟大运动的事业了……所叙述的不再是‘我’而是‘我们’了;不再是毛泽东,而是红军了;不再是个人经历的主观印象,而是一个关心人类集体命运盛衰的旁观者的客观史料记载了。”更确切地说,是整个中国革命战争风云的生动写照。正如1962年《人民文学》杂志5月号发表《词六首》时,毛泽东在《〈词六首〉引言》中所说的那样:“回忆了一下,这些词是在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一在马背上哼成的。文采不佳,却反映了那个时期革命人民群众和革命战士们的心情舒快状态,作为史料,是可以的。”(《毛泽东文艺论集》)
毛泽东“在马背上哼成的”军旅诗词,涉及革命战争各时期的诸多重大事件,形成了一个完整系列,艺术反映了井冈山斗争的峥嵘岁月,根据地壮大的筚路蓝缕,中央苏区反“围剿”的炮火硝烟,万里长征的惊心动魄,抗日战争的熊熊烈焰,转战陕北的艰苦卓绝,解放战争的摧枯拉朽。这些作品从创作的缘起、描述的对象,到表达的思想内容,都生动地记录了从1927年秋收起义到1949年南京解放的革命战争进程,充分展现了革命军民为争取国家独立、民族解放、人民幸福而浴血奋战的斗争风貌,俨然就是人民军队的成长史、革命战争的发展史。
无非一念救苍生
“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近代中国内忧外患。“东海有岛夷,北山尽仇怨。”几乎所有西方列强都侵犯过中国。“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国内军阀割据,战争频仍。“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广大农民深受压迫,阶级对立异常尖锐。
“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深刻地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反对一切阻碍进步的非正义的战争,但是不反对进步的正义的战争。对于后一类战争,我们共产党人不但不反对,而且积极地参加。”(《毛泽东选集》第二卷)
毛泽东的军旅诗词,富有诗意和哲理地点明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政治目的。“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就总体而言,共产党和人民军队进行武装斗争,就是为了解救万民于水火。而在不同历史时期,革命战争的具体目的有所不同。“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土地革命时期,革命武装比较弱小,只能像毛泽东在《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中所强调的那样,先谋求“一国之内,在四围白色政权的包围中,有一小块或若干小块红色政权的区域长期地存在”(引自《毛泽东在江西革命斗争时期著作选编》),开展土地革命,实现“耕者有其田”。抗日战争时期,面对“强邻蔑德”“辽海燕冀,汉奸何多”“人执笞绳,我为奴辱”的民族危亡,共产党人“万里崎岖,为国效命。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号召“四万万众,坚决抵抗。民主共和,改革内政。亿兆一心,战则必胜”,誓死秉持“还我河山,卫我国权”的民族大义。“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势如破竹的解放战争,就是要“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而“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不仅是中国革命战争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也是古往今来仁人志士和世界各国被压迫民族的共同心愿。
雄关漫道真如铁
中国革命战争的显著特点是敌强我弱,兵力总量敌众我寡,武器装备敌优我劣。这种反差,在毛泽东诗词中得到了形象体现,“敌军围困万千重”“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曾指出:“我们是以少胜多的——我们向整个中国统治者这样说。我们又是以多胜少的——我们向战场作战的各个局部的敌人这样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敌人一般地都摸透我们的脾气了。”(《毛泽东选集》第一卷)“我自岿然不动”“席卷江西直捣湘和鄂”“横扫千军如卷席”。何以如此?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一语道破天机:“紧紧地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为中国人民服务,就是这个军队的唯一宗旨。在这个宗旨下面,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屈服。”(《毛泽东选集》第三卷)
毛泽东在为《忆秦娥·娄山关》写的批注曾经坦言:“万里长征,千回百折,顺利少于困难不知有多少倍,心情是沉郁的。过了岷山,豁然开朗,转化到了反面,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毛泽东文艺论集》)战争年代,不仅要迎战反动武装的围追堵截,还要应对各种自然条件的严峻挑战。“路隘林深苔滑”“赣江风雪迷漫处”“雾满龙冈千嶂暗”“西风烈”“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山高路远坑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朝雾弥琼宇,征马嘶北风。露湿尘难染,霜笼鸦不惊”,这些诗句都是战场自然环境的实景或体验。但是,毛泽东不是单纯地抒发山水情怀,更不是像徐霞客那样在行旅中探险览胜。恶劣的自然环境往往是道道险关、重重阻力。然而,“万水千山只等闲”,无论环境多么恶劣,人民军队“雪里行军情更迫”“更喜岷山千里雪”“大军纵横驰奔”,可谓是“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
天兵怒气冲霄汉
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明确指出:“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开篇《西江月·秋收起义》首句不同凡响:“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毛泽东从大革命失败的惨痛教训中,得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结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六月天兵征腐恶”“天兵怒气冲霄汉”,毛泽东旗帜鲜明地称其为“天兵”,亦即仁义之师、正义之师。
毛泽东的军旅诗词塑造了诸多崇高伟岸的英雄形象。“偏师借重黄公略”,黄公略是第一个被写进毛泽东诗词的红军将领。“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第一次反“围剿”战果辉煌,黄公略指挥得力功不可没。“飞将军自重霄入”,使黄公略赢得“飞将军”的美誉。“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这是毛泽东对彭德怀发自肺腑的深情礼赞。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毛泽东选集》第三卷)“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著名作家丁玲就是这支文化军队的杰出代表。“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毛泽东对国民党抗日爱国名将戴安澜将军也给予高度赞扬。
毛泽东军旅诗词着墨更多的,还是革命军民的英雄群像。面对围困,井冈山军民同仇敌忾,“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面对千难万险,“红军不怕远征难”“而今迈步从头越”“三军过后尽开颜”。面对强敌,“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人民军队气贯长虹,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待到“百万雄师过大江”时,人民军队已是势不可挡、摧枯拉朽了。而“十万工农下吉安”“百万工农齐踊跃”“唤起工农千百万”,则是人民军队所向披靡的力量之源。
奇谋用兵真如神
毛泽东善于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边学边干,边干边学,最终成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统帅。“我们的战略是‘以一当十’,我们的战术是‘以十当一’,这是我们制胜敌人的根本法则之一。”(《毛泽东选集》第一卷)“席卷江西直捣湘和鄂”“横扫千军如卷席”,一个“席卷”,一个“卷席”,这两句诗正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诗意表达。
毛泽东在对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进行总结时,认为“十年的红军战争史,就是一部反‘围剿’史。”(《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正是反“围剿”战争的生动写照。反动军队“长驱直入,分进合击”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雾满龙冈千嶂暗”“白云山头云欲立”,毛泽东利用山地优势,巧计设伏,然后“七百里驱十五日”,乘胜追击。
毛泽东的军旅诗词反映部队运动、行军的内容很多,仅从词题《广昌路上》《从汀州向长沙》《张冠道中》,就可窥见一斑。“要向潇湘直进”“直下龙岩上杭”“直指武夷山下”,在“打”中“走”,边“打”边“走”。“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连用地名,颇似电影蒙太奇,足以显示部队行军之急、征程之难、进军之险。中国革命史上最有名的“走”就是长征,充分体现出审时度势、绝处逢生的中国智慧。毛泽东以“走”制敌,把“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游击战和运动战术发挥得出神入化。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之后,毛泽东一反历代兵家“穷寇勿追”的兵法原则,谆谆告诫人们要戒骄戒躁、一鼓作气、除恶务尽。毛泽东思的是楚汉之争的历史教训,用的则是“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军国大计,因而才有了解放战争的一往无前,才有了新中国的横空出世和长治久安。
战地黄花分外香
1949年12月,在前往苏联访问的火车上,毛泽东和苏联汉学家尼·费德林谈创作体会时说:“当一个人处于极度考验,身心交瘁之时,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的时候,居然还有诗兴来表达这样严峻的现实……当时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倒写了几首歪诗,尽管写得不好,却是真诚的。”(刘汉民编著的《毛泽东诗话词话书话》)因为“真诚”,所以真实;因为“真诚”,才有真情。越是环境险恶,越是挑战严峻,毛泽东的创作热情越是高涨。
遵义会议之前,毛泽东的斗争实践受到“左”倾错误路线的排挤打压,中国革命也因此一再受挫。《清平乐·会昌》是毛泽东在中央苏区写的最后一首词,他曾批注道:“一九三四年,形势危急,准备长征,心情又是郁闷的。这一首《清平乐》,如前面那首《菩萨蛮》一样,表露了同一的心境。”(《毛泽东文艺论集》)毛泽东的军旅诗词,是“舒快”与“郁闷”的双重变奏,既体现了崇高的战争观,也彰显了豁达的人生观。
《采桑子·重阳》《菩萨蛮·大柏地》《清平乐·会昌》,是毛泽东人生低谷的感怀之作。尽管他也有“人生易老天难老”的慨叹,有“谁持彩练当空舞”的感喟,但他极力压制心底的郁闷,表现“踏遍青山人未老”的豪迈气度,舒展“寥廓江天万里霜”的豁达胸襟,讴歌“今朝更好看”“风景这边独好”的锦绣河山。“战地黄花分外香”,既没有岑参《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那种乡愁别绪,也没有黄巢《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那种血腥味道,而是赋予战场秋菊一抹亮丽的革命色彩。特别是他一扫“自古逢秋悲寂寥”的哀婉凄楚,盛赞“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的壮美秋景。这不免使人想起毛泽东的那句名言:“当着天空出现乌云的时候,我们就指出,这不过是暂时的现象,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毛泽东选集》第四卷)
人间正道是沧桑
“井冈山道路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经典之作,从这里革命才走向成功。”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一重要论断,深刻揭示了井冈山精神的理论底蕴。毛泽东一生都对井冈山情有独钟,先后创作了《西江月·井冈山》《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和《念奴娇·井冈山》,又都提到了黄洋界:“黄洋界上炮声隆”“过了黄洋界,险处不须看”“黄洋界上,车子飞如跃”。这一现象在毛泽东诗词中绝无仅有。因为黄洋界保卫战的胜利,不仅守住了井冈山根据地,更是捍卫了井冈山道路。
毛泽东的全部诗词中,“红旗”意象一共出现过12次,在军旅诗词中就出现了8次,而“山加红旗”的特定组合又出现了5次:“旗号镰刀斧头”“山下旌旗在望”“红旗跃过汀江”“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不周山下红旗乱”“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壁上红旗飘落照”。红旗是中国革命的象征,是人民军队的象征。而“山加红旗”意象意味着中国革命道路是从山里一步一步走向成功的。这也合理解释了毛泽东军旅诗词的另一个现象:写山的作品,写山的诗句多。中国革命战争从井冈山艰难起步,历经武夷山、会昌山、娄山关、五岭、岷山、六盘山、昆仑山等等,一路高歌猛进,一直打到南京的钟山。毛泽东以“山”造境,以“山”言志,以“山”记史。
“人间正道是沧桑”是最后一首军旅诗词《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最后一句,以独特方式对中国革命进行了既浪漫又深刻的诗化总结。南京解放昭示着中国革命已经胜券在握。中国革命沿着井冈山道路一路走来,这条道路是一条人间正道,它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符合中国基本国情,符合马列主义基本原理,符合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这是中国共产党人道路自信的厚重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