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菡娟

“三面青山一面水，一城瓷器半城窑。”江西省景德镇市，千年古镇，世界瓷都。然而，由于环保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管理体制不完善等原因，2016年被中央环保督察点名批评、2017年被原环保部约谈，如今，几年过去了，景德镇是否还上了这些生态欠账？又发生了哪些变化？日前，记者走进了这座千年古镇。

被中央环保督察点名

“1-5号焦炉废气直排，二氧化硫、氮氧化物超标；企业污水总排口设置和在线监测设施安装位置不符合规范要求；未实现清污分流；生化处理站废水不能稳定达标排放，氰化物最高超标13倍……”提起当年被环保督察点名需要整改的问题，黑猫集团董事长王耀清晰地记得每一条。

景德镇黑猫集团，前身为景德镇市焦化工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上世纪80年代，肩负着“改变陶瓷燃料结构，提高陶瓷质量，改善大气环境”的使命，景焦集团前身——“焦化煤气厂”正式成立。“没想到，为了环保而生的企业却成了‘污染源’。”王耀说。

作为焦化集团的老员工，王耀说有一年太太要来参观，走到门口说啥也不进来了，“说味道太大了。”王耀说。

黑猫集团现象并非个例。

烟囱林立、黑烟四起、气味难闻……在一部早年的记录片中，记者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而多年前到访过景德镇的游客也证实了这一点：“和想象中的瓷都差别很大。”

“景德镇乐平工业园区企业长期利用雨水沟渠偷排废水。景德镇宋家庄垃圾填埋场超期运行，外排废水化学需氧量严重超标。”2016年，中央第四环保督察组向江西省的反馈材料中这样写道。

2017年7月10日，原环保部对吉林省四平市及公主岭市、江西省景德镇市、河北省衡水市、山东省淄博市等政府主要负责人进行集中约谈。

时任国家环境保护督察办公室副主任刘长根在约谈中指出，景德镇市对中央环保督察指出的问题整改不力。

据原环保部的通报显示，现场监测发现，乐平工业园区3个雨水排口化学需氧量、总磷浓度严重超标。中央环保督察期间，开门子陶瓷化工因废气扰民问题被群众多次举报。此次督查发现，该企业焦炉烟气二氧化硫超标排放和废气无组织排放问题仍未整改到位，排放废水化学需氧量、氨氮和氰化物浓度超标严重。

有媒体这样描述当年的景德镇：“景德镇南河河道底泥淤积严重，水质富营养化，是人人避而远之的臭水沟；一些大型国有企业屡屡超标排放废水、废气，企业周边气味难闻，不少居民选择搬离。”

勇闯“华山一条路”

中央环保督察的点名和原环保部的约谈把景德镇推在了“风口浪尖”上。

对于上任不到10天的王耀来说，更是“压力山大”。“企业要不关停要不整改。对于有十万人的企业来说，黑猫只有‘华山一条路’——整改。”王耀说。

于是，围绕中央环保督察反馈意见指出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集团邀请环保专家多方论证，寻求最佳治理方案。

其中，在废水治理方面，规范了生化废水处理站排放并实现在线监测。旗下焦化板块针对熄焦水超标增加预处理装置，确保处理过后的熄焦水指标符合使用标准；在废气治理上，投资7000余万元，分别为旗下1-5号焦炉、炭黑1-6号生产线、白炭黑厂沉淀法二期生产线配套建设了烟气脱硫脱硝系统；为解决“味儿难闻”问题，集团投资500万元新增一套废气收集处理装置，对净化粗苯硫铵冷鼓槽罐等区域无组织废气进行有效收集。

“总部加上各地的环保整改项目，总投资不少于10亿元。2018年，这些环保整改项目获得销号。”王耀说。

“这是我们处理过的废水。”在黑猫集团，工作人员顺手打了一杯处理过的工业废水，“可以闻一下，绝对没有异味。”

黑猫集团的改变也只是缩影。

“针对中央环保督察组反馈问题，景德镇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深刻警醒、立行立改，始终坚持问题导向、目标导向、效果导向，将环保督察整改融入城乡环境大整治、城市‘双创双修’、污染防治攻坚战和产业转型升级中，由点及面、由表及里，整体谋划、稳步实施。全力做好‘治山理水、显山露水’文章，打出了一套环境治理的‘组合拳’。”景德镇生态环境局局长吴顺斌说。

针对“污水管网建设滞后、大量生活污水直排”的问题，景德镇投资34.8亿元建成735.7公里污水管网及配套设施。

记者在景德镇市地下综合管廊里看到，电力、通信、广播电视、给水排水、热力、燃气等市政管线等都已进入总长32.32公里、服务28万市民的管廊。

“地下综合管廊与城市排水防涝、海绵城市建设等生态环保工程协同推进，可以科学合理地利用地下空间，充分发挥管廊对降雨的收排、适度调蓄功能，做到保护环境与城市发展的有机统一。”景德镇市管廊投资建设有限公司总经理王菲说。

而在景德镇市城市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一条新建的500吨/日炉排炉工程正在运行。

江西景圣环保有限公司总经理闻艺告诉记者，“垃圾渗滤液早就实现了全部收集集中处理，垃圾焚烧过程中无需添加其余辅助燃料，从而降低煤炭的使用量，直接提高经济效益，飞灰率由过去的11%下降为3%。”

景德镇的生态环境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数据显示，“十三五”期间，全市空气质量优良天数比例达99.7%，PM2.5年均浓度下降至25微克每立方米。Ⅰ～Ⅲ类水质断面优良比例提升到100%，饮用水水源地水质达标率保持100%。2019年，被生态环境部授予“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称号。

打造绿色新瓷都

“虽然这些年黑猫集团环保投入了10个亿，但我们的受益却更多。”王耀说。

王耀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这些年随着环保制度的不断完善，好多企业被关停，但我们一直满负荷生产，赚的钱远远超过10个亿。”

尝到甜头的黑猫集团，观念也由“被动迂回”向“主动及时”转变，以上下“一盘棋”的思想，提出“打造花式工厂，旅游型企业”理念，持续推进企业转型升级和绿色发展。

据介绍，黑猫集团投资50亿元，建成集“生态农业、瓷茶文旅、论坛培训、运动康养、旅居文创”等五大业态于一体的“高岭·中国村”田园综合体。规划中年游客人次可达100万以上，每年农产品经营、旅游服务、乡居文创、健康养生等综合收入可达20亿元，并可带动就业约1万人。

景德镇开门子文旅产业发展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刘鼎佳介绍，截至目前，高岭·中国村项目推动流转农田近万亩，高标准改造农田4500亩，通过机械化生产、订单种植等方式，新增劳务用工岗位500多个，带动2000多名农民返乡就业，农民每天务工工资由不足100元增至200多元。

通过狠抓生态环保督察整改，加强环境保护和生态文明建设，彻底告别了“草鞋码头”历史的景德镇，如今到处都是好风光。

“欢迎你们去我家做客，是个特别美的小村庄，就在前面不远。”作为景德镇汪胡生态自然保护区的讲解员，詹桂芳听说记者前来采访景德镇的生态环境，便热情相邀。

詹桂芳的家在浮梁县绕南村，走进这小村落，“小桥、流水、人家，古树、蔷薇、淘娃”的景色便映入眼帘，赣式民居错落有致，清澈的小河穿村而过，一群小孩正在清澈见底的河中嬉戏。

“看，没有骗你们吧。”詹桂芳一脸得意。

据介绍，依托景德镇良好的自然资源禀赋，全域推进美丽乡村建设，以“一带三边五线”为重点，连线成片统筹推进，建一片成一片，彰显整体效果；重点建设了寒溪史子园、三宝马鞍岭等一大批美丽示范村庄；将昌江百里风光带和206国道、景瑶线、乐弋线等美丽示范风景线与特色民宿、特色产业、乡村全域旅游串连起来，将绿色资产变成了生态红利。

如今，一个有历史、有文化、有故事的千年古镇，早已摆脱了往日的“烟土气”，绿意盎然地等着您来陶、来居、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