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毅

从古人留下的诗句来看，他们爱酒胜过爱茶，常常是在酩酊之后，才想起用茶作为解酒之物。“酒渴漫思茶”，很显然，酒是首选，茶为备用。

整理出版《红楼梦》的清代学者高鹗，写有一首《茶》诗：“瓦铫煮春雪，淡香生古瓷。晴窗分乳后，寒夜客来时。漱齿浓消酒，浇胸清入诗。樵青与孤鹤，风味尔偏宜。”这首诗化用了很多前人的诗意，包括酒后以茶漱口、解酒，也早是古人普遍形成的“共识”。

饮茶之风兴盛于唐，以写诗见长的唐代文人留下许多写茶的诗篇，其中就有大量的因酒思茶的句子。郑谷在《峡中尝茶》一诗中写有：“鹿门病客不归去，酒渴更知春味长。”崔道融在《谢朱常侍寄贶蜀茶》中说得更直白：“一瓯解却山中醉，便觉身轻欲上天。”李德裕《忆茗芽》诗中也认为茶可解酒：“谷中春日暖，渐忆掇茶英。欲及清明火，能销醉客酲。”可以看出，他们先是酒徒，后为茶客。其中茶酒“兼优”最著名的，估计要数白居易。

白居易爱饮酒在圈内人尽皆知，朋友们知道他嗜酒，就经常寄茶叶来，让他醉后用来解酒，保重身体。白居易收到茶叶，会习惯性地写诗记录，如《萧员外寄新蜀茶》《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等等。

白居易是个清廉的人，当年他在杭州刺史任上离职时，只带走了一片天竺山的石头作纪念。但他对朋友寄来的茶叶却毫不推辞，他知道自己需要茶叶：“满瓯似乳堪持玩，况是春深酒渴人”。

在白居易的茶酒诗中出现最多的人是杨同州，《和杨同州寒食乾坑会后闻杨工部欲到知予与工部有宿酲》一诗中，记录了白居易醉后仍不忘要茶喝的状态：“夜饮归常晚，朝眠起更迟。举头中酒后，引手索茶时。”读来仿佛看到他醉态可掬，伸手要茶的画面。

《睡后茶兴忆杨同州》一诗中的白居易也是宿醉未醒：“昨晚饮太多，嵬峨连宵醉。今朝餐又饱，烂漫移时睡。睡足摩挲眼，眼前无一事。信脚绕池行，偶然得幽致。婆娑绿阴树，斑驳青苔地。此处置绳床，傍边洗茶器。白瓷瓯甚洁，红炉炭方炽。沫下麹尘香，花浮鱼眼沸。盛来有佳色，咽罢馀芳气。不见杨慕巢，谁人知此味。”他昨晚喝醉，今天饭后仍有困意，一觉醒来，找个地方，自己亲自动手，煮的是杨同州送的茶，终于把自己喝得酒意全无、神清气爽。诗中的杨慕巢就是杨同州，是白居易的妻舅。

唐以后，诗人们继续以茶解酒。宋代苏轼说，“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明吴宽更胜前辈，他说自己“汤翁爱茶亦爱酒，不数三千并五斗”。

喝茶到底能不能解酒？喝水能加快身体内的酒精代谢，酒后喝茶应当有解酒的效果，只是今天人们普遍认为酒后饮茶会损害肾脏，特别是浓茶。所以，还是少喝酒、多喝茶。“寒夜客来茶当酒”，也挺好。

当然，古代也有坚持爱茶不爱酒的，著名的皎然大师就用心良苦地开示：“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作者系杭州市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