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茶季，是茶山最热闹的时节。4月初，我应春茶之邀，动身前往云南易武古茶山。易武古茶山位于西双版纳州勐腊县，北回归线以南，东与老挝交界。这里的平均海拔在1400米左右，高山云雾出好茶。“一座易武山，半部普洱史”，易武是贡茶之乡，也是茶马古道南段的起点、茶马古道重镇。

易武茶以“香扬水柔”著称，在众多茶叶“老饕”眼中，经过存放的易武茶最能诠释普洱茶越陈越香的特色。而近些年，那些长在易武深山密林里的高杆古茶树广受茶友追捧，薄荷塘、百花潭等片区的高杆古树茶更是一茶难求。所谓高杆古茶树，得名于茶树长得高且直，有的可以高达十余米。这些茶树，是易武茶叶历史的见证者。

明清以来，古六山茶叶贸易兴盛，（清）檀萃《滇海虞衡志》中记载：“（六大茶山）周八百里，入山作茶者数十万人，茶客收卖，运于各处，每盈路，可谓大钱粮矣。”有学者考证“十万人”之说或许存疑，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当时六大茶山的茶业兴盛，事茶人口众多。

历史沉浮，茶事变迁，随着古茶山的衰败，很多古茶树被遗忘在了森林里。在雨林里，植物生长迅速，只需几年，茶树就会被大乔木和灌木所遮蔽。为了和森林里的高大乔木争取阳光，茶树只能向光而生，长成高且直的样貌。如果你从高空往下俯视，是看不到茶树的。你只有跋山涉水走到丛林深处，细心找寻，抬头仰望，才能发现“藏”在丛林里的茶树。

到这里寻茶，有一种寻访隐士的感觉。森林里物种丰富，茶树和多种动植物共生，通往古茶园的路上，只听得到脚踩落叶的窸窣声、风声、水声和鸟鸣声。高山峻谷，溪水潺潺，还可以闻到花蜜馥郁芬芳。

高杆古茶树大多长在斜坡上，十分陡峭，唯有熟练的采茶人才可以健步如飞。要从这样的茶树上采茶，爬树是基本技能。高难度采摘之后，还需要跋山涉水，花费两三个小时的脚程才能把鲜叶运到初制所进行加工。从采摘、运输到加工，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用心。

喝茶人经常用“山野气息”一词来形容深山密林里的普洱茶，我们无法用确切的词语描绘什么是山野气息，但对于深谙品饮艺术的中国人而言，“山野气息”一词，比香甜、鲜爽、回甘等词更胜一筹。茶叶采制完成之后，就踏上了茶之路，当它与热水相遇，山野气息即被唤醒。

当你知道这片茶叶来自深山密林，茶树向光生长，而且采摘制作需要跋山涉水之时，喝茶的心境也变了。喝茶人所追寻的，正是蕴含在山水之间的自然之美，山川虽远，一杯茶汤即可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