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春秋周刊

他从政协走来

——怀念老领导李文汉

王龙宝

《 人民政协报 》 ( 2023年06月29日   第 10 版)

我的老领导李文汉,虽已离开我们了,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总在眼前回闪……始终挥之不去。他生于1930年4月,1949年4月,随军南下到九江。曾担任第一届江西省九江市政协副主席兼秘书长等职。2022年10月13日上午,安详地走完了他93载不懈奋斗、奉献的一生。

第一届九江市政协副主席

1955年3月11日,政协江西省九江市委员会召开第一届第一次会议,大会选举李文汉同志担任第一届市政协副主席兼秘书长。2021年6月30日,经过一年的筹建,九江市政协文史馆正式对外开放。他作为唯一健在的首届市政协领导,听到消息后,激动不已。虽已92岁高龄,但精神矍铄、思路清晰,他高兴地说:“这是一件大事、喜事、盛事,是献给党的百年华诞的一份厚礼,也是以史为鉴、开创未来的一座丰碑。在解放初期,人民政协为发展生产、保障供给、稳定物价,推动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发挥了重要作用。”

李文汉是南下干部,九江是他的第二故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九江市百废待兴。他作为市政协副主席、市委统战部部长、九江专署对资改造办公室主任,为落实党和政府“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指导方针,他带领机关干部深入基层企业,广泛宣传发动群众,全市抽调2000多名干部组成对资改造工作队和5000多人组成的宣传队,形成全市对资改造的强大声势。1955年10月,全市私营企业参与户数达到55.5%,产值占50.8%,充分显示了人民政协统一战线组织的独特优势和作用。

与此同时,他向市委提出建议,采取三种实质性的措施,一是通过“统筹兼顾、合理安排”,确定工商业者合营后的工薪和利润分配;二是通过政协、人大及企业董事会等组织,安排一定的“席位”,使他们感到政治上的信任,增强了接受改造的信心和决心;三是在他们当中培养一批先进分子,以带动全市工商业者更好地接受改造。不少工商界人士感动地说,共产党的政策得民心、暖人心。

1956年1月21日,第一届市政协在烟水亭人民影剧院前广场组织召开了全市工商界3000多人参加的大会,庆祝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的胜利,有力地推动了九江对资改造工作走在全省前列,受到时任江西省省长邵式平的表彰。

藏书、说书、赠书

李文汉一生爱书,视书如命。他弘扬人民政协认真学习的好传统,藏书是他的爱好,说书是他的乐趣,赠书是他的人品。

但凡到过他家的干部,对他的书房都感兴趣,各种书籍琳琅满目、一应俱全。从中国的四大名著到世界名著,从唐诗宋词元曲到历朝历代古籍字典,应有尽有。有一次,我送汇报材料给他审阅,他拿出珍藏的好几个版本的《康熙字典》给我看,让我爱不释手。他的妻子说,李文汉的工资收入有一半以上花在藏书上。

李文汉对干部像亲人,从不摆谱、端架子,从不搞空洞的说教,而是在与干部交流看书学习的体会中,启发、教育干部。20世纪80年代初期,九江市财政局分配来一批九江财校毕业生。如何把这批新生力量用好、培养好,始终是时任局长李文汉牵挂的一件大事。有一天,市长有急事找他商量,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叫我跑一趟。走进财政局,从工财科传来他的声音,我轻轻地进去,坐在一旁。他对大伙说,我对庄子很欣赏,他的人生观,让他对世间一切事物有了更深的理解。在唐诗宋词、《红楼梦》里都可以看得到庄子的影子,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脉相承的源泉。你们很年轻,要多读书,多看名著,财政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接着,他一字不漏地朗诵起《红楼梦》里的《好了歌》,让大家敬佩不已,也令我受益匪浅。后来,这批毕业生不负众望,成了财政局的中坚力量。

李文汉用干部有心、爱干部有情,体现在不知不觉的行为举止之中。财政局局机关同志都知道他喜欢喝茶,特别是春茶。有一次,一位干部从外地出差回来,带给他一斤好茶叶,让他品尝。没想到,第二天,他回赠了一套精装本的中国四大名著,并叮嘱说,年轻人要多读书、读好书,对今后人生道路有好处。让这位干部感动不已,至今铭记在心。

局长的专车成了公务车

李文汉一生严于律己,带出了好家风。在平时与他的交谈中,我感受最深的是他通达乐天,对人充满善意。然而,对自己的家属、子女从严要求,从不利用职权图便利、谋私利。

20世纪70年代末,上级给他配了一台伏尔加小轿车,他明确告诉家人和子女,这小车是党和政府配给我的,你们不能坐。他的妻子有眼疾不方便,始终坚持走路上班,从不沾他的光,子女就更不用说了。可是,局里其他领导乃至一般干部有公务急事,谁都可以坐。机关干部笑着说,文汉局长的专车成了公务车。

20世纪70年代中期,刮起知青回城潮。已下乡到江西省星子县3年多的大女儿找爸爸交谈,也想回城。他却说,你在那里挺好,哪里的山水不养人?大女儿二话没说,立马返回知青地。靠自己的努力,扎根农村,奋斗基层,当过知青排长、法官、县妇联主席,一步一个台阶,走上了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领导岗位。

二女儿在国有企业下岗后,有人建议他出面过问一下,李文汉回答说,老百姓的子女可以下岗,我的女儿也不能搞特殊化。二女儿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打过工,摆过地摊儿,做过家政,夫妻俩患难与共,勤俭持家,把子女抚养成人。开始,二女儿对父亲有些怨言,后来,也渐渐理解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由衷地敬佩父亲。

李文汉经历得多、见得多,在他55岁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向组织上主动提出,不当局长,腾出位子,让年轻人干。

作为他的老部下,在痛失老领导之后,写下此文以追思的方式,告慰老领导。

(作者系第九、十、十一、十二届九江市政协委员,九江市政协原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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