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饕们来说,秋季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这时不仅橙黄橘绿、水果飘香,而且是一种备受推崇的美食——螃蟹最为肥美的时节。“秋风起,蟹脚痒”,人们用千百年来食蟹的经验总结出来,秋天的螃蟹是最好吃的,民间还有“九月团脐十月尖”的说法,细致地区分了母蟹和公蟹最好吃的时候分别在农历的九月和十月。
诗人、美食家陆游忆念着秋季的风景与美食:“江头风景日堪醉,酒美蟹肥橙橘香。”明代诗人徐渭在《题蟹》诗中说:“稻熟江村蟹正肥,双螯如戟挺青泥。”这些诗句都是说秋季柑橘成熟、稻谷收获之时,正是吃蟹的最好季节。
据《晋书》记载,东晋人毕卓,是个放达不拘的人,曾经做过吏部郎,但经常因为饮酒而耽误公事。有一次,邻居酿好新酒,毕卓晚上到酒瓮中偷酒喝,被管酒的人抓获,用绳捆在那里,第二天早上一看,原来是毕吏部,就赶快为他松绑,毕卓竟拉着主人在酒瓮旁设置宴会,到喝醉才散去。他有一句名言:“得酒满载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靠谱”的毕卓,却成为历代文人墨客反复书写的对象,也许那种放达、快意,就是诗人们最追求和羡慕的生活方式。“左持蟹螯右持酒”一语,更成为了写螃蟹不可离的典故。徐似道说“持螯把酒与山对,世无此乐三百年”,杨公远有诗说“持螯细咀仍三咏,把酒高吟快一生”,这些诗人们觉得,这就是无上快意的人生啊。诗人王之道面前有酒,却无螃蟹可吃,他不禁感叹“无蟹犹空把螯手”,陆游则说“有口但可读离骚,有手但可持蟹螯”,我就该持着蟹螯享受这生活啊!读古人这些诗句,其中的参差对照也真是有趣。
令诗人们如此迷恋的螃蟹,长得却一点也不像美味的样子。人们至今常常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来形容敢于尝试的勇士。细想想也真是,历史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着实有着几分不同常人的勇气,能从这遍身甲胄、八足巨螯的外表下,窥见它们细嫩鲜美的内在。公认“最会吃”的中国古人,则在几千年前就懂得食用螃蟹了。《周礼》中记载用以祭祀的食物,就有“青州之蟹胥”。
螃蟹吃法众多,宋代浦江吴氏《中馈录》中记载了“蟹生”的做法,“用生蟹剁碎,以麻油先熬熟,冷,并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姜、胡椒俱为末,再加葱、盐、醋共十味,入蟹内拌匀,即时可食。”书中另有一味“醉蟹”,和近年流行的潮汕生腌做法类似:“香油入酱油内,亦可久留,不砂。糟、醋、酒、酱各一碗,蟹多,加盐一碟。又法:用酒七碗、醋三碗、盐二碗,醉蟹亦妙。”
明代末年的张岱,是吃蟹的行家,他认为螃蟹就应该不加调料,吃它的原汁原味:“食品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为蚶、为河蟹。河蟹至十月与稻粱俱肥,壳如盘大,坟起,而紫螯巨如拳,小脚肉出,油油如螾蜒。掀其壳,膏腻堆积,如玉脂珀屑,团结不散,甘腴虽八珍不及。”每到金秋十月,张岱就和朋友、兄弟、长辈一起约个吃蟹的饭局,名曰“蟹会”。
眼看又是吃蟹的好时日了,不如我们也买些螃蟹,温点黄酒,和几位亲友组个“蟹会”,用这样的仪式感迎接秋天,共享美食的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