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华夏周末

艺境天成

——我的花鸟画写生创作

荆桂秋

《 人民政协报 》 ( 2023年10月21日   第 08 版)

《旷远鸣幽》中国画 荆桂秋 作

《起舞弄娇娆》中国画 荆桂秋 作

《彩蝶翩翩竞相舞》中国画 荆桂秋 作

《鼠跳虫噪闹秋园》中国画 荆桂秋 作

《碧水映晴空》中国画 荆桂秋 作

《写生图册》一荆桂秋 作

《写生图册》二荆桂秋 作

《写生图册》三荆桂秋 作

《写生图册》四荆桂秋 作

荆桂秋,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黑龙江省书画院副院长、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和黑龙江省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艺术基金评委,黑龙江省艺术系列高级职称评委。

赴湿地采风写生,沉浸其中乐此不疲,“湿地”素材成为了我花鸟画创作的重要部分。湿地不同节气时令水生植物的生长、水鸟的繁衍哺育、睡莲荷花的绽放、蛙鸣的宏远悠长……尽显大自然的烂漫与生机。湿地水汽淋漓,氤氲弥漫,水草劲韧,水鸟点缀其中……形成点线面交融错落、枯湿浓淡的韵律华篇,它适于大写意花鸟画语言的表现,适于我如醉如痴地放笔纵情。

今年夏季,黑龙江省书画院举办的采风写生活动,我与全国各地的美术名家多次赴大庆市和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采风写生。来到龙凤湿地、黑鱼湖湿地和杜尔伯特阿木塔蒙古园、嘎日迪、连环湖等地采风写生,被神奇的沃土深深地吸引。蓝天白云下,无边的湿地草原,百鸟翔集鲜花盛开,遍地牛羊风光旖旎,饱览自然生态优美。

湿地是这里自然生态的特征,形成了鲜明的地域文化符号,连片的湿地延续到杜尔伯特,一直到扎龙自然保护区。这里的湿地之美苍润朴茂、阔朗鸣悠、劲健爽韧、境远幽宁……给人以回归自然、回归本真的感受,心灵惬意放松、恬静安适。

湿地是水草、鸟类的天堂,充满无尽的生机,更是花鸟画家最爱的写生之地。龙凤湿地紧邻城市,水面开阔,芦花水草簇簇拥抱,连片无际,绿浪滚滚,百余种水鸟栖息于茂密的水草中欢快歌唱。

每一次来到这里写生,它的美景和这片热土充盈着的蒸腾向上的气息都唤起我的激情,一股力量油然而生地涌入心田,让我振奋。无论烈日炎炎还是风吹雨淋,每次写生我都不知疲倦地笔耕不辍,落笔愈加灵动,画面愈有生机。对写生的意义也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采撷鲜活动人的素材寄托着我的情感才思,也寄托着我对这片土地的崇敬之情。这片热土的精神催我奋进,焕发我的激情,我把它植入画面,移情给更多的人们,产生情感的共鸣,唤起前行的力量。

写意花鸟画在传递情感、精神、气象等方面有其鲜明的风貌特征,写意花鸟画的语言十分抽象、纯粹、概括,更具品格与魅力。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花鸟画大师都是通过自己的作品传递出时代的精神气象与情感,给人以强烈的气息,至今是我们学习和借鉴的榜样。

这些年,我的花鸟画创作积累了素材,酝酿了情感,有了自己清新润朗的面貌。也许是我对艺术的操守或情感,让我不敢怠倦执念向前,行走于山川草木之间,呼吸清新的气息,寻觅灵感与启迪,迈上新的境界……

从初夏到立秋,每次写生,我都直接落墨赋彩六尺、四尺整宣,淋漓尽情地抒写着对湿地的眷恋之情。从挺健的新芦到叶茂繁簇,观察记录它的生长结构与规律。初夏的湿地,从去年枯黄的苇丛中绽出新绿,青翠劲健,挺拔向上郁郁生机,湿地的色彩黄绿相间,层层错落分明,在湛蓝湛蓝水面的映衬下色彩明快浓烈,缤纷绚丽。百鸟在水面上游嬉,中华白鹳、丹顶鹤、白鹭、黑翅鹬等悠闲漫步起舞,鸬鹚、野鸭等游禽时而潜入水中,时而展翅飞翔。从刚刚游出草窝的雏鸟偎依在妈妈的身边羞涩细语,到振翅跳跃自由地飞翔鸣叫……湿地循环往复地孕育着新的生命和新的生机。

湿地风晴雨雾不同天气呈现出别样的景致,烈日艳阳下宁谧祥和,风雨中绿浪翻滚,雨后彩虹当空,雾气朦胧缥缈……田野道路两侧湿地连片,水草茂盛,成群的野雏鸭排成一线游曳,悠然自乐。白鹭时而飞鸣展翼掠过,好不惊飒,芦荡远处成群鹬鸟翩翩起舞跳跃欢唱。

湿地栈桥下排排燕窝,雏燕从燕窝中伸出大大的黄嘴嗷嗷待哺,燕妈妈不辞辛劳地啄虫哺育,场景十分感人,形成湿地的一道景观,让人驻足感怀生命的坚韧顽强和母爱的无私伟大。

在画室里,我把写生稿子反复推敲,重新组合,保留它鲜活生动的气息。作品《百鸟翩跹舞 碧水映晴空》中,我采用全景式的构图,表现初夏湿地的景致。新芦青翠,挺健向上,在枯苇丛映衬下愈显葱葱,簇簇连片拥抱,相互错落支撑,构成画面的节奏韵律,产生向心的视觉张力。水鸟闲适曼舞,或展羽绣裳,或戏水飞翔,画面表现出开阔的气势和勃勃生机。作品《芦花抚碧水 起舞弄娇娆》中,水鸟或栖息于芦草垛上,迎风展翅,如仙起舞,或水边闲适小憩,悠然自得。芦花随风摇曳,时而轻抚碧水,苇荡繁茂,青翠葱茏,雏鸟穿游其间,好不惬意。翠绿构成画面的主色调,映托着郁郁生机。《水阔鸣幽远 隔岸育新生》是我在杜尔伯特现场写生的作品。鸟巢邻水择树而居,岸边水草丛生,开阔的水面上水鸟嬉戏,隔岸阵阵禽鸣……如一幅幽远宁谧的诗意美景。创作这幅作品时正值酷暑正午,终按捺不住激情与冲动,头顶炎炎烈日,大汗淋漓,即兴挥笔写生,一气呵成。

湿地创作寄托着我的情愫,表现热爱自然和谐共生的画卷。这些年我一直坚持湿地素材的写生创作,恰好今年多次的湿地写生,让我浸染其中,润泽我的心田,拿到最鲜活生动的素材和纯真的感受,创作出多幅湿地风光的作品,展现它的风姿风采,赋予它欣欣向荣蓬勃向上的精神气象,给人以愉悦美感与薰陶。

每次写生,更让我认识到,花鸟画家只有深入于自然草木之中,涤荡心扉,升华境界,才能创作出激情四射、唤起人们对美好生活无限向往的艺术作品。

荆桂秋的作品正在引起业内外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他对中国花鸟画情有独钟,专擅此道,乐此不疲,锲而不舍。当下国人从事花鸟画绘制创作的队伍空前庞大,是个不争的事实。然而在风格学的意义上,当下花鸟画其实相当清冷。个性的多元化,图式的独创性和丰富性,语言的时代感,内涵的丰富性等等,都尚待解决,也很难解决,尤其是在意笔花鸟画方面。而荆桂秋却能够独辟蹊径自成面貌,殊为不易。我是在任职的中国美术学院得识荆桂秋的,算来有十几年了,由于我曾下乡在黑龙江,近二十来年又多创作花鸟画,深感出新之难,于是便对荆桂秋的艺术有了格外的兴趣,进而学到不少东西。

荆桂秋深知传统滋养的至关重要,离开传统创作便会成为无本之木、无基之屋。他曾就读的中国美术学院一贯注重艺术和文化传统的坚守和继承,西子湖畔这座艺术殿堂的文化氛围熏染了负笈南来的北方游子。善于思索的荆桂秋在这里矻矻终日,用前人的智慧和笔墨积淀充实自己,又力求不为传统所囿。他的绘画保持了文人画的精华,重视诗书画的统一和谐,而这画,连同书、款,是有感而发,出自心田的。他说自己要“努力向文人画高雅境界攀登”。

荆桂秋作品显见大气浑厚,他用劲健朴厚、爽利从容的笔墨状物写意,抒发情性。无论花草还是动物,他都胸有成竹,落笔大胆肯定,让人想起古人的论述“若忖短长于隘度,算妍媸于陋目,凝觚舔墨,依违良久,乃绘物之赘疣也,宁置于齿牙间哉!”(唐·符载《观张员外画松石序》)。一些作品尺幅虽说较大,却大体恰到好处。画作大气中有节制,灵动里有法度,体现出一种无过无不及“淡而不厌”的“中庸”意味。中庸自然属于中国文化,特别是儒家文化的传统。同时荆桂秋作画喜好用色彩。一般说来写意画用色很难,搞不好会轻飘鄙俗,全盘皆输,不少画家创作少用乃至不用色多少与此有关。荆桂秋选择了知难而进、险中取胜的色彩美学。其画用色虽多,色不掩墨,艳而不俗,丽而不浮,绘画元素繁而不乱。其底蕴一是学养,二是笔墨。其作色中见笔,墨色相得益彰,依然保持其书卷气。

荆桂秋绘花写禽,重意趣传神。宋人邓椿《画继》有云:“画之为用大矣。盈天地之间者万物,悉皆含毫运思,曲尽其志。而所以能曲尽者止一法耳。一者何也?曰传神而已矣。”荆桂秋悟先贤教诲,在款书中每每自警,在画中力求融情趣于形貌,达到“花如欲语,禽如欲飞”的效果(清·邹一桂《小山画谱》)。

过于推重绘画模式的花鸟画必然会造成程式化的结果,这在当下不少意笔作品当中可以看得格外清楚。直面自然,重视写生,该是一种破局之道。荆桂秋正是这样做的,与许多意笔花鸟画家不同。他在一幅《田园风物卷》的题款中敬录先贤教诲:“今以万物为师,以生机为运。见一花一萼谛视而熟察之,以得其所以然,则韵致丰采自然生动。”画家用自己厚厚的数十册写生本,记录下对大自然、生命和生活的熟察新悟。以此为基础,他并不着力于所谓“四君子”之类常见题材,而是大胆择取山野花草、田园风物入画。在其作品中可见到疏篱斜枝、青石铺地的田家小院,旁人几乎不画的野卉山花,群鸭戏水,小鸡逐嬉,无不生机盎然,别饶其趣。那构图亦特别,常采取自屋顶、空中俯视抑或高视的角度,视野扩大,绘场景之局部。这成为他视觉样式的个性特色之一,没有写生的功力是做不到的。荆桂秋作品中有诸如“记写南太行万仙山中所见”这样的题款,而更多的则是“写意”的强调,表明自己既重写生,又坚持写意精神的宗旨。

荆桂秋为人谦和坦诚爽直,这有利于他艺术精进,更上层楼。他正在形成自己的绘画符号体系,从选材、视角、布局,到笔墨、用色表现,题款内容,各种元素的结合,体现其特色个性。从他近作之中,可以看出他艺术追求的高度自觉。一种放逸、朴厚、质直而又蕴含清雅精巧的风格正在彰显。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章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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