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亲人们团聚在一起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温暖与幸福。然而,据记者观察,在这难得的团聚中,一些孩子却难以真正地融入到家庭团聚的热闹中。
很明显,刚上大学的表妹对过年的兴致并不高,因为无论是除夕还是大年初一,她都会雷打不动地赖床。且无论长辈怎么招呼似乎都不愿回应。若实在抵挡不住周遭的喊叫,她也不会进行任何言语或行动的反抗,只能在无尽的沉默“顺从”中感受到她的些许“反抗”。同时伴随着没有任何热情的装扮,仅在洗脸刷牙完毕后,就裹着个大棉服准备好了随时出发,以和家人们一同到姥姥家过新年。
在她的“一言不发”中伴随着长辈们的急切——“大过年的,谁像你这样的!”“真是没办法,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又晚了,一天天都是因为你!”
极度沉默和纷杂呵斥充斥在新年回程车上的每一颗空气粒子中。
表妹索性完全封闭住自己,她将大衣帽子扣在头上、戴上耳机,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位。想必她耳机中的声音极大,以至于听不到来自后排我的数次招喊。当然让她听不到我招喊的原因应该也不仅在于她耳机里的声音,还在于开车的长辈也把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得极大。
不知是依靠音乐宣泄愤怒抑或是彼此在悄无声息间无意识地争夺着自己的主导权。总而言之,从沉默的尴尬到吵闹的尴尬,表妹似乎全程都在以一个被动者的身份“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争”。
这令我不禁好奇起来,近年来,虽线下与表妹接触不多,但透过她在网络媒体上的日常记录不难发现,平日里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单独和我接触时,也是一个青春少女,爱撒娇、爱开玩笑、爱问一些为什么。怎么到了和自己长辈相处时,就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明明长辈们向她传递的都是“爱”,她得到的也都是“关心”。
冲突气氛愈发严峻,似乎已在爆炸的边缘。车终于驶到了姥姥家,紧张的气氛突然骤转。姨姨、舅舅家的孩子们得以相聚便迅速“抱团”。他们围坐在一起打游戏、聊学校里的八卦……嬉笑不停。似乎每个孩子都比和长辈待在一起时更活泼了一些。其间,长辈们不免前来关心——一会督促一句:少玩会儿手机,太伤眼睛;一会端来水果、零食;再一会突然急促地催促暂停游戏、赶紧吃饭,等等。
长辈们的关心五花八门,但孩子们的反应却无一例外,就是沉默、安静,迅速从兴奋变得不语。
到了餐桌上,似乎像我们这般年龄稍大的孩子辈才有了参与对话的机会,但并不多。因为无论是话题还是话风的主导权仍然牢牢掌握在长辈们的身上。我仔细观察弟弟妹妹的反应,他们一直闷头吃饭,不抬头与任何人进行眼神交流,也不会主动说话。饭毕后他们似乎急切地想要“逃离”,但察觉到突然离去并不礼貌,便静静地坐在桌上等着大家吃完。其间,他们可能随时会经受长辈们的“点名”:“今年又长大了一岁,要不给大家说两句吧!”随即我见他们面露难色,硬着头皮说了几段祝福的话。大家哈哈大笑予以回应,同时往往会附上一段公开表扬,“真棒!明显又长大了,小时候都不敢说,现在进步多了!”“要是主动说就更好了”……
孩子为什么不主动说?甚至完全不说话?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其实对这些情景简单做一个复盘,就不难发现。从始至终,孩子似乎都是这个家族最被关注的“人”,最被关爱的“群体”。但无论是倾听还是表达,似乎很难在实践中给予孩子们一个平等的“权力”,他们是被评价者、是被要求者、是被命令者、是已有规则和秩序的无条件遵守者……
如果我们打破常规,让餐桌上小朋友们点名某位长辈给大家送祝福,会如何?在长辈们送完祝福后,小朋友们再围坐在一起公开地“表扬”“评价”一番又会如何?再想想所谓的“成人与儿童人格平等”等“儿童友好”的理念在一个家庭、在一个社会中落地又谈何容易?在成年人慨叹很多风俗无以传承的今天,系列情景确实需要每一位成人再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