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特别是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我国企业纷纷在国外兴办自贸区、工业园、产业园(以下统称为工业园)。经过艰苦创业的生存期,正在进入提速增效的高质量发展期。新能源、智能制造、生物医药等领域的新一波公司在“走出去”,或单独、或在中资企业境外设立的工业园区建厂。这些工业园区,对于解决与所在国的贸易逆差,扩大就业,发展所在国经济,具有积极促进作用;对我国企业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行海内外一体化经营,加快做优做强做大,成为世界一流企业,也具有重要作用。这些工业园区日益成为我国与所在国开展进出口业务和经贸合作的重要途径之一。目前,在部分发达国家搞“小院高墙”、脱钩、断链、“去风险”和逆经济全球化的复杂地缘政治国际背景下,我国企业在国外设立的工业园区,成为稳定进出口、稳定产业链的途径之一,也是促进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途径之一。
如尼日利亚莱基自贸区。它位于非洲最大城市拉各斯东南50公里的莱基半岛,占地30平方公里,南临大西洋,北依莱基礁湖,拥有5公里黄金海岸线,地势平坦,风景秀丽,交通便利,海运、空运、铁路、公路四通八达。截至2023年底,已有179家企业完成注册,其中中资企业90家。有118家企业与园区正式签署了入园协议,其中中资企业74家。62家企业投产运营,其中中资企业58家,还有来自西欧的世界500强跨国公司。14家企业正在进行产前建设,其中中资企业12家。显然,中资企业是园区主体,已经和即将投产的70家中资企业产品全部为出口贸易。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有更多中资企业入驻园区。
尼日利亚是非洲第一大经济体,非洲第一大原油生产国和出口国,人口第一大国(2.61亿人),年轻劳动力占总人口60%,人口红利潜力大,与欧盟、美国签订了洛美协定等多个双边及多边贸易协议,产品可自由进出欧盟、美国市场,无配额限制,无贸易壁垒,享受关税优惠。同时,尼日利亚是西非经济共同体创始国,其产品可免税出口西非各国。
尼日利亚虽然资源丰富,但严重依赖石油,工业体系薄弱,与我国产品具有很大互补性。自贸区所在地拉各斯,人口2000万左右,集中了全国60%的工商业,是尼日利亚和整个西部非洲的工业、商贸、金融、航空和海运中心。长期以来,中尼两国关系友好。
综上所述,尼日利亚是非洲最大的有效市场。市场前景看好,潜力巨大。
目前,莱基自贸区基础设施已经很完善,路、水、电、网和天然气,一站式服务大厅,标准厂房,会展中心,海关清关中心,员工营地,招待所,警察局,医院等配套设施完备。编制并实施了适度超前的产城融合规划,形成了稳定的法律政策体系,园区管理规范化、标准化。2016年以来,自贸区现金流持续为正。距园区三公里、中资公司新建的莱基新港集装箱码头及散杂货码头已开通运营,在自贸区隔壁占地28平方公里、投资170亿美元建设世界最大单体炼油厂和化肥厂的化工园区已全面投产,区域形成“前港、中园、后城”协同发展新格局。莱基自贸区正在成为拉各斯都市卫星城,现代工业新城,充满活力商贸城,风景秀丽海滨宜居城。以上这些方面,为莱基自贸区实现提速增效、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创造了十分有利的营商环境,使园区对中外企业更具吸引力。
在境外设立工业园,企业层面需重视以下事项:
一是践行“一带一路”倡议关于与所在国发展战略对接和共商共建共享核心理念。这是工业园区成功的基础。设立莱基自贸区,尼日利亚的目的是引进资金、先进技术和现代管理,对尼日利亚工业化、现代化起示范和带动作用,所以一开始得到了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全力支持;尼日利亚现任总统提努布2024年5月在会见中国铁建党委书记、董事长戴和根时称赞“莱基自贸区蓬勃发展的现状令人满意”。
二是坚持商业原则。对于设立工业园区的中资企业来说,是为了扩大国际市场份额,增加企业收益。“走出去”,是为了“赚回来”。只有坚持商业原则,中资企业才有不竭动力,才能与所在国成为利益共同体,园区才能充满生机与活力。
三是把工业园区地位和优惠政策法律化。防范政治风险,主要是不因大选政府更替导致园区地位和优惠政策变化。给莱基自贸区优惠政策,由中国铁建提议,经拉各斯州议会审议通过成为法案,尼日利亚联邦政府为莱基自贸区单独颁布了特殊法律地位和优惠政策法案,以联邦政府公报发布,政策优惠力度大,稳定性高。
四是防范投资风险。对于规模较大的工业园区,坚持分期开发,滚动发展。2009年3月,依据中尼双方协议,莱基自贸区启动园区需开发资金2.67亿美元,其中中方股东联合体出资2亿美元,尼方股东出资6700万美元。当时,中国铁建(含中土公司)占中方股东50%股份,出资1亿美元开发资金。除此之外,不再投入现金,不对莱基自贸区融资提供担保。同时,借鉴国内开发区成功经验,以改革思路,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借地生财等多种渠道解决开发资金。对于莱基自贸区接口外的道路等重大基础设施,需大额投资,属于市政配套项目,提请所在国政府解决,以利园区开发。以上这些措施,既稳健开发经营莱基自贸区,又避免因过度投资引发企业危机。
五是对于较大规模的工业园区,可以采用股份制。莱基自贸区,中方股东联合体占股份60%。拉各斯政府以无偿提供30平方公里土地特许经营权占股20%,使自贸区获得联邦和州政府的保障。尼日利亚有实力的企业组成的莱基全球投资有限公司持股20%,平衡和兼顾了尼日利亚有实力企业的利益。这样的股权设置既有利于强强联合,利益共享,形成合力,又有利于规避和防范风险,保障自贸区行稳致远。
六是把前期工作做细做深做实。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必须把前期工作做细做深做实,包括市场研判,项目定位,总体规划,实施步骤,法律、法规,风险评估等。
七是社会责任与社区关系。这是中资境外工业园区生存与发展的必备条件。
莱基自贸区在创业生存期,筚路蓝缕,正是得到我国商务部和外交部、驻尼日利亚大使馆、驻拉各斯领事馆等方面持续切实的指导帮助,才有了高质量蓬勃发展的今天。鉴于我国企业在境外特别是“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非洲国家设立工业园区,建议我国政府有关部门加强这方面的调查研究和指导,把工业园区纳入到与所在国经贸合作框架中。对于规模大、作用大、影响大的工业园区,纳入到两国政府双边经贸协调机制中,使园区创业时期面临的重大问题及时有效协调解决。
(作者为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铁建股份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