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春秋副刊

陈独秀批评沈尹默

王剑

《 人民政协报 》 ( 2024年07月31日   第 11 版)

沈尹默的书法誉满天下。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沈尹默的书法成就竟与一次批评密切相关。

1907年,沈尹默留学回国,来到杭州高等学校教书。这时,他的书法已小有名气,杭州的店铺里时有他的书法作品公开出售。有一天,沈尹默到同事刘季平(刘三)家中小酌,微醺之时,吟出一首诗:“眼中黄落尽雕年,独上高楼海气寒。从古诗人爱秋色,斜阳鸦影一凭栏。”这就是他的即兴诗作《题季平黄叶楼》。刘季平听后非常赞赏,就请沈尹默用宣纸写下来,裱挂在客厅的墙上。

几天后,沈尹默正在家中闲坐,一位身着竹布长衫的陌生青年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说:“我叫陈仲甫,昨天在刘三家中看到你写的诗。诗做得很好,字则其俗在骨……”这个青年便是陈独秀。许多年后,沈尹默回忆说:“当时,我听了颇觉刺耳,但转而一想,我的字确实不好。”原来,沈尹默初学书法,临摹的是黄自元的《醴泉铭》。虽然漂亮整齐,但少了个性,加上他偏爱长锋羊毫,字自然显得拖沓不受看。

陈独秀的直陈其弊,犹如当头棒喝,令沈尹默倏然警醒,他决定从头学起。每天清晨,沈尹默用方尺大的毛边纸,一纸一字,苦苦临写《龙门二十品》《爨宝子》《张猛龙碑》等帖。先用淡墨写,等它干透,再和墨使之稍浓,一张写四字,再等干后,翻转来随便写不拘大小,写满为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直至腕下有力,写出的字俗气脱尽,气骨挺立。为了练习悬腕,沈尹默写字时把一面小镜子放在腕背上,不让它跌落。抗战时在重庆,即使屋外轰炸声如雷,沈尹默依然每日早起临池挥毫,毫不懈怠。

后来,沈尹默的书法创作渐渐在书坛确立了一代书法大家的地位。谢稚柳曾赞其“笔力遒劲,人书俱老,横绝一代,盖数百年中未有出其右者!”但沈尹默仍对自己要求甚严,作品稍不满意就丢弃在字纸篓里。有一次,于右任前来串门,从废纸篓里拣出几页沈尹默临写的《兰亭集序》,看后大为惊叹,随即装裱成手卷加以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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