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民意周刊

浮生有“馍”即为欢

陈赫

上世纪90年代,我出生在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儿时的时光安静祥和,没有车水马龙的嘈杂,没有人来人往的喧闹,没有工业轰鸣的响彻,没有忧愁不断的纷扰。每每想起那时,总觉得心里有一团温暖在不断蔓延,陪着温暖一起涌上心头的,还有那飘着香气的大馒头。

在北方,馒头和萝卜、红薯、大白菜一样,是必不可少的食物,也伴着大多数孩子的童年。

那时候,母亲的手还很有力气,头发还没有白,厨房里总会有那么一个小碗,碗里放着那么一块儿“面起子”。每当等它放进盆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要开始蒸馒头了。

母亲忙着把面粉倒进盆里,再倒上水,然后开始和面,将面粉揉成团。有时候母亲的袖子会在过程中落下来,她就会喊我,让我帮她把袖子卷上去。我边卷着袖子,边问母亲:“娘,快好了吗?这次能蒸几个?”母亲总是和蔼地说:“先去玩吧,一会蒸好了喊你。”

那几乎是我童年里听到的最美的答案,说这话时,母亲的眼睛闪着星光,轻轻地一笑,好像所有的岁月都开始灿烂生花。

大白馒头出锅的时候,冒着热腾腾的蒸气。别管在外面玩的多么开心,只要闻到馒头出锅的气息,我就会放下手中的玩具,马不停蹄地飞奔进屋里。母亲端着一碗凉水,蘸一下水,拾出来一个馒头,再蘸一下,又一个出锅。直到一排排的馒头,像士兵一样,整齐被母亲排列在篦子上。

我顾不上洗手,也顾不上烫,抓起来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填。母亲总会说:“慢点,没人跟你抢。”嚼起来越嚼越香,一个馒头很快就被吃完,又一个接上。那时候的菜也很简单,就是一些老咸菜,一些蘸酱,饶是如此,我也能轻易地吃下三个大馒头,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满足。

逢过年的时候,除了蒸普通的馒头,母亲还会蒸各种各样的花馒头,有的带着红彤彤的甜枣,小兔子、小猫、小蛇,什么样的造型都有。每到这时,我总是跃跃欲试,也想捏一个小动物玩玩。母亲为了防止我捣乱,总是给我一个面团,而这块面团,足够让我安静地玩一上午。

很快馒头就蒸好了,比生面的时候,此刻更加栩栩如生。我拿在手里,像捧着工艺品一样爱不释手,端详来,端详去,竟不舍得入口。

如今,家家户户已经很少再自己蒸馒头吃了,大多数都开始买机器做出来的馒头。一是因为生活节奏加快,蒸馒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二是到我们这一代人,会蒸馒头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母亲的手也没有力气了,头发也白了,各种疾病缠身,连走路也十分吃力了。

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母亲说:“现在机器做出来的馒头吃着不香,有空我给你们再蒸一锅馒头。”我说好,接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不管再过多年以后,在我的生命里,馒头永远会给我带来最为独特的欢乐。因为那是母亲揉过的时光,因为那是我心底里,跳动的温暖……

2021-05-24 陈赫 1 1 人民政协报 content_6953.html 1 浮生有“馍”即为欢 6,953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