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坤

秋风起，溽热消，菜市场里多了些卖莲藕的摊位，望着这些清新水泽气息的莲藕，我仿佛嗅到了来自家乡的莲藕香。

老家屋后的水塘里长着一池白莲藕，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我便开始盼着它们快些长大，但却并不是急着欣赏好看的荷花，而是馋那泥底的莲藕。

一阵秋风起，吹萎了荷花，吹落了莲子，在泥里睡了一个夏天的莲藕，也已经粗过婴儿的手臂。把它们从泥里挖出来洗净，那肥嘟嘟、白胖胖的可爱样子，让我来不及等母亲做成美味便要先咬上几口解解馋。脆嫩多汁、清爽香甜的藕肉嚼在嘴里咯吱作响，要是再蘸上些白糖，那滋味儿就更妙了。

“身体白又胖，常在泥中藏，浑身是蜂窝，生熟都能尝。”儿时的字谜，揭示了莲藕的特性，生熟都可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刚入秋的莲藕很嫩，最适合凉拌。洗净，用刀背轻轻一拍就碎了，用香油凉拌，吃上一口，甘露般的汁液，直入咽喉。嚼着这份鲜脆清甜，顿觉心神荡漾在云天之外，融化进无尽的清凉里。

我最爱吃藕夹。我常常看母亲做藕夹，她细心挑选白胖的圆鼓鼓的藕切成片，每两片留一点相连处，像两片嘴唇，然后在这“嘴唇”里塞进调好的馅子，以肉沫为主，加进姜、葱和白胡椒等作料。再挂上用面粉、鸡蛋黄、味精打成的面浆，下油锅煎至两面金黄。刚出锅的藕夹外面是金黄的酥皮，内里是热而软的馅，趁热吃，又焦又嫩，带着藕的特殊香味，食后余味不绝。

莲藕煨汤最鲜美。在煨汤前，母亲先把莲藕洗净，保留皮，再切去两头的藕节。母亲说，在切藕时还有个讲头，就是用刀背剁断藕段，让截面形成不规则状，这样下进半煨好的排骨汤里就会粉上加粉。煨汤用砂锅最好，煨好后的莲藕晶莹剔透，粉嫩爽滑。

“它在水中节节长，浑身沾泥不怕脏。你若把它掰开看，孔多洁白丝线长。”母亲常对我说，多吃莲藕会长心眼，人也会变聪明起来。因为莲藕有七孔或九孔，就像人有七窍玲珑心，甚至还多两窍呢。

多年过去了，家乡的莲藕香仍和我“藕断丝连”，缠绕了一轮又一轮的岁月，揉化成可食可舒心的秋日情怀。

我忍不住挑选了几节莲藕，伴着一路清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