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
1939年的除夕夜,延安西北旅社的一间宽敞的窑洞里,冼星海受邀与来自前线的抗敌演剧三队的同志们欢聚。当听到诗人光未然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写成的《黄河吟》时,冼星海按捺不住地快步上前,把诗作紧紧抓在手里,并自信地表示“我有把握写好它”。
冼星海并没有急于动笔,他没有光未然那样的亲身体验,他要从光未然和抗敌演剧三队那里了解更多更详细的战地生活,以及船工生活和高亢激越的船工号子。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黄河大合唱》的旋律像酿酒一样在冼星海的脑海里发酵、蒸馏,终于,历时6天6夜的抱病创作,一曲气势磅礴、激昂豪壮的《黄河大合唱》,诞生在延安冼星海的土窑洞里。
在延安陕北公学礼堂举行的《黄河大合唱》首演,冼星海为使演出阵容更强大,合唱队增加到100多人,乐队又增添了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几件乐器。为了增强演出效果,洋油桶也被改成了低音胡琴。更令人感叹地是,冼星海竟取下李焕之每天系在腰上的大号搪瓷缸,把合唱队员们吃饭的勺子收集起来放进缸子,让李焕之手持这独创的“打击乐”,使劲晃动出黄河奔腾呼啸的效果。
演出条件如此艰苦,但所有演职员以及观众都有着黄河怒吼般的抗日豪情。冼星海的指挥更是激情四射,尤其是演唱到《保卫黄河》时,他猛然转身,与观众互动,将观众的情绪调动得如同燎原的烈火,一时间,台上台下“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的歌声海啸般响起。
在延安的演出,不仅感动了延安的军民,也感动了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及来延安的宾客。毛泽东看完演出,兴奋地为这部难得的抗战作品拍手叫好,听说冼星海为创作这部作品用坏了不少蘸水笔,就将自己的钢笔送给了他。后来冼星海赴苏联,临行前,毛泽东还在家中请他吃饭,为他饯行。
时任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第一副主任的李富春,听说冼星海为创作这部作品吃了不少白糖,想方设法解决了冼星海的吃糖问题。留守兵团司令员萧劲光为改善冼星海的居住条件,还专门给他拨出一孔窑洞;为方便他的生活,还为他配备了一名通信员;为增加他夜间创作的光亮,还送给他一筐蜡烛。
当周恩来回到延安看了《黄河大合唱》,赞赏之余为冼星海欣然题词:“为抗战发出怒吼,为大众谱出呼声!”来到延安的国共两党抗日将领、爱国华侨、外国客人及各界人士看到《黄河大合唱》后,无不赞叹。美国记者斯诺写道:“在《黄河大合唱》演出散场时,我和毛泽东一起走了出来。他问:‘你觉得怎样?’‘好极了。在燕京大学听唱《弥赛亚》以后,这是我在中国听到的最好的大合唱了。’”
当《黄河大合唱》的乐谱传到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合唱团开创了用英文演唱的先河。20世纪最伟大的男低音歌唱家保罗·罗伯逊,还在联合国成立庆祝大会的舞台上,用他浑厚深沉的嗓音唱响了《黄河颂》。在莫斯科,在日本,在加拿大,在旧金山,在芝加哥,在哈萨克斯坦,在新加坡,在澳大利亚……几十个国家都先后响起了《黄河大合唱》的歌声,即使跨越了几十年的时空,《黄河大合唱》仍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激荡。
在苏联为大型纪录片《延安与八路军》进行后期制作与配乐期间,冼星海在《黄河大合唱》的《创作札记》中写道:“一个《黄河大合唱》的成功在我不算什么,我还要加倍努力,把自己的精力、自己的心血贡献给伟大的中华民族。我惭愧的是自己写得还不够好,还不够民众所要求的量!因此我又写了第一交响曲《民族解放》和其他作品,但我还要写,要到我最后的呼吸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