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本报记者 崔吕萍
9月9日上午9点,全国政协机关会议楼第9会议室,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推动金融与制造业协同发展”专题调研行前会准时召开。
这一调研题目的确立,有着重要意义——“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要“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健全实体经济中长期资金供给制度安排,创新直达实体经济的金融产品和服务,增强多层次资本市场融资功能”。
但一段时期以来,制造业占GDP比重与其所获得的金融资源还不匹配。用调研组组长、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尚福林的话说,“与‘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的目标要求相比,我们还有比较长的路要走”。
听完来自部委和相关单位同志的情况介绍后,为了做足调研准备,委员们围绕感兴趣的话题,抓紧时间交流提问。
政策不好用怎么办?
宁愿继续寻找,也别再“炒剩饭”
“围绕金融助力制造业,我们今天谈到的很多都是老问题,但未来若干年之内,我们恐怕还要讲这些问题,因此统计基础一定要打好、打牢。比如我们该怎样来衡量金融服务制造业的程度?这不是随便拿出几组数据来比一比就行的,而是要研究,我们到底应该用哪些指标来衡量。”作为金融业老兵,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证监会原主席肖钢首先发言。
从定性到定量,如果只看数字,那么金融服务制造业的增速并不算慢,而金融对制造业实际的服务力度,又该拿什么指标体系来科学计算?
“关于衡量标准的问题,学术界有些研究:比如强度系数,即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除以金融占GDP的比数;还可以比较制造业增加值与制造业贷款之间的比值;再比如制造业投资增长与制造业投资回报率之间的比值,这个指标可以反映出资本回报的情况,现在看,工业制造业投资和回报是不成比例的,但我国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的比重超28%,仍然是世界上最高的,因此我们需要有指标来衡量信贷支持制造业结构调整的情况。”用肖钢的话说,要研究明确一套指标体系,这有利于作出分析与判断。
与此同时,肖钢认为,虽然我国金融业助力制造业的措施很多,但仍然有一些问题尚未完全破题。“比如大家都说投贷联动是好政策,但还是搞不起来,这可能是因为银行资本金不足,股权投资消耗了过多资本金,限制住了投资能力;并购贷款也讲了很多年,制造业并购活动频繁,但我们发现并购贷款这样一个比较特殊的融资工具仍需进一步细化、制度需要进一步突破;比如知识产权质押融资,现在也在不断加强登记估值工作,但还是规模不大,到底卡在哪儿;再比如可转债,有些先进制造业企业是有前途的,银行信贷可否转换成一些低利率的可转债,既可帮助企业减轻债务负担,又可让银行有机会享受企业未来发展红利,这方面仍有探讨空间。”肖钢提出,这次调研,我们应深入研究已经确定的政策措施落实情况,深入分析哪些政策好用,哪些不好用,困难与障碍到底在哪里,如果不符合国情,我们可以不发展这些政策,宁愿再费些力气寻找符合实际的金融工具,也不希望大家一谈到政策措施就“炒剩饭”。
是制造业企业就得给支持吗?
分出轻重缓急,谨防鱼目混珠
“我一直搞实体经济,和金融的联系紧密而广泛。这次参加调研,我也在想一个问题,制造业的统计口径有广义、狭义之分,比如我们公司做的是油气产品,广义看都算制造业,但我们内部也有很多小的、具体的制造业分类,所以我认为咱们的统计口径的确要先一致,不然贸然去和其他行业比、和国外比,的确欠妥。”谈及此,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原董事长王宜林这样说。
“我是搞投资的,从投资角度看,就是要精准发力。国家到底要扶持什么样的制造业,要先明确。不能啥都支持,那些落后、污染的,该淘汰就得淘汰。我们要支持的,是有先进技术的、解决‘卡脖子’问题的、有助于产业结构调整的企业或项目,还有那些符合‘双碳’目标的、推动产业链供应链发展的领域和企业,因此要分出轻重缓急,着急的事要用特殊政策去支持。我们能否做到分类精准,通过这次调研,我打算边走边学边思考。另外我特别看重产业基金的发展,好基金一定要支持,不好的基金要给予取缔,但不能‘一刀切’。”全国政协常委、国家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原董事长王会生这样表示。
而在全国政协委员、原中国保监会副主席周延礼看来,相较于众多笼统概念,真正能解决制造业主要问题的结构分析、数据分析,精准性还不够。因此,金融服务制造业也需要一个明确的范围,比如先进制造业可以得到支持,而不是去救那些濒临破产倒闭的“僵尸企业”。
“另外,信用风险的问题也不能低估,尤其在有热点大家都在蹭,有些企业说,金融机构不给我贷款,我就去跟地方政府反映。但金融业认为,有些贷款贷出去就是高风险,现在好企业坏企业都混在了一起、鱼目混珠,金融机构也分不清楚。企业长期资金来源也是个问题,银行都有对公服务,能否专门建立制造业长期贷款部门、单独考核?不然银行没积极性,贷款逾期90天对科技企业来说很常见,一个成果研发到生产可能最快也得两三年,银行拿3个月逾期去衡量企业好坏,不利于制造业发展。”周延礼表示。
如何排忧解需,对症施助?
厘清口径、有的放矢
“从基层的角度看,金融管理部门需要进一步细化对于制造业的行业分析,根据制造业对金融的需求特点提供针对性的支持”。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原副主席、上海市政协原副主席王志雄表示,制造业分类口径众多,而且有清晰的、模糊的、交叉的和还在产生的。金融部门要提高支持政策制定和分析的效果,需要对制造业的行业、重点进一步界定。
“制造业对于金融业务的需求特点,实践中体会:一是创新性需求。在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制造业对金融需求有特殊性,包括新技术、新业态等不同于传统业务,需要新的金融产品、方式;二是成本性需求。我国制造业盈利水平长期走低,所以其对资金成本的承受度也较其他行业更低,在用工成本上升等情况影响下尤为突出;三是连续性需求。制造业的流动资金占比普遍较高,且与产品产、供、销周期相扣,不论企业规模大小,都禁不起银行突然断供;四是效率性需求。制造业面临供给和销售两个市场的瞬息万变,资金周转速度既是成本更关系生存。金融政策、业务的流程效率至关重要;五是管理性需求。金融支持制造业的宏观方针、政策很好,但与执行这些方针、政策的基层金融机构之利益和责任考核尚难挂钩,容易形成脱节。”在王志雄看来,金融支持制造业需要深入分析,坚持目标、需求和问题导向,有的放矢,切实落实。
作为企业家的全国政协委员赵毅武则表示,在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迈进期间,较高的融资成本,是部分生产型企业投资收益率低的重要原因,这也使得其没有足够的资金用于研发投入,只能陷于短期简单生产行为,搞价格竞争,这不利于国家工业水平的提升。而如果能有效降低这些企业的融资成本,它就有更多的资金去做研发,进而提升工业水平。尤其是对于研发投入较高的高科技生产型企业,建议给予更大幅度的贴息支持。
“调研当中咱们还能接着讨论,大家提到的这些问题,如果能通过调研解决一些,那这次调研就会很有意义。调研结束时,我们将专门安排一次组内座谈会,请大家从现在起就开始思考,在调研过程中积极交流探讨、相互启发,带着问题下去,带着答案和建议回来。”时针指向12点,行前会尾声,尚福林这样号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