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悦

秋来，天空澄澈如水，阳光温馨纯净，不着灰尘地飘落而下，照在阳台上正在翻晒被褥的母亲身上，光影浮掠，不觉让我想起旧时乡下晒秋的场景。

儿时，立秋一过，家家户户便忙着晒秋，小院子也热闹起来。早熟的玉米，金灿灿地扎成了花束，绽放在房檐下；饱满的花生，带着泥土的芳香，亲热地挤在一起，铺在窗前；俏丽鲜红的辣椒，串成长串儿，高挂在葫芦架旁，任由她们炫耀着艳丽的色彩；紫皮蒜被编成了麻花辫子，搭在墙头上；白嫩嫩的萝卜条，安静地躲在簸箕里……小院里五彩斑斓的色调，彰显着农家秋季的丰收和殷实。

记忆里，最难忘的“晒秋”场景，还是母亲晒黄瓜片。晴朗的早晨，天一放亮，母亲便起来，进园子里，选那些头顶黄花渐蔫的瓜摘下来，绿中透黄，瓜皮上还挂着一层淡淡的白霜，母亲说，这样的瓜老嫩适中，晒出来的口感好。摘好瓜，母亲先用清水洗过，接着叮叮当当切片。切完片，开始摆放了，偶尔我和妹妹会来帮忙。一片一片地将瓜片摆在盖帘上，摆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水分不易散发。摆好后的瓜片，母亲拿到背光处，等待荫干。晴天荫晒一天，第二天还要给瓜片翻个面，再晒。晒好的瓜片，母亲就会用针线穿起来，挂在仓房的柱子上存储。待到日后想吃时，用温水泡一泡，撒点盐，淋些酱油，剁点葱花和蒜末，那可是儿时最下饭的菜肴了。

母亲的“晒秋”，不仅是晒五谷果蔬，还包括物品。晴天，她会把家中的衣物、被褥一一拿出来晾晒。那些蘸着阳光味道的被褥、衣物，贴在身上柔柔的香香的，如母亲的怀抱，让人陶醉。

时光荏苒，母亲早已年逾古稀，但她至今仍然保留着“晒秋”的习惯。这几日，她用楼房的阳台代替了老屋的小院，又在忙着晒萝卜条，土豆干，红辣椒……母亲说，好日子就是这样晒出来的！

金秋尽染，岁年稔丰。此时，在我故乡的村庄，金黄的大豆铺满小院，鲜红的辣椒挂满屋檐，朝晒暮收，人们也依然在晒秋，晒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晒吧，晒出乐趣，晒出丰收，晒出期望，晒出一辈辈农人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