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丹 高峰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教化思想、道德理念等，可以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启迪，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立德树人，培养有理想、有担当、有才学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回望数千年中国教育史，以书院为载体的古代教育的育人模式、教育理念蕴含着无尽的教育智慧，值得今天的教育人从往圣先贤的思想宝库中汲取教育经验，为新时代的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提供启示与借鉴。2021年9月28日-29日，由北京市海淀区教育科学研究院等单位主办的“书院传承与教育改革创新高峰论坛暨第七届全国书院高峰论坛”在海淀区敬德书院举行。本刊编发相关报道，以飨读者。——编者

“深挖传统书院教育思想，撬动新时代教育改革支点”

书院在历史上曾经对中华文化传承、学术创新发挥过重大的作用，钱穆先生说过，中国传统教育制度最好的莫过于书院制度。书院在古代社会人才培养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也探索并形成了中国古代特有的教育体制与育人模式。研究书院文化传统、汲取书院教育智慧、弘扬书院人文精神是对中国优秀传统教育思想在新时代的继承与创新。

“书院教育往往秉承儒家的教育理想，以成就道德人格为最终目的。从社会方面说，则是实行推己及人之道。书院教育历来秉承‘立德’思想，并非主张死记硬背或者以考取功名利禄为宗，始终以培养君子德行与君子人格为理想，可以说与我们新时代教育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是一致的，也同我们所有书院创办者的初心相契合。”北京市海淀区教委副主任吴谨在书院传承与教育改革创新高峰论坛上表示。

“回顾中国数千年教育发展历史，中国古代教育始终以儒家的教育思想为主流、为主线，孔子以及后世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比如董仲舒、韩愈、朱熹、王阳明等既是著名的思想家，也是卓越的教育家。他们的教育思想为中国古代教育的发展和繁荣作出了突出贡献。比如教学相长、因材施教、学思结合、启发教学、知行合一、言传身教、举一反三、温故知新等等，都是我国传统教育思想的精华和精髓，体现了儒家在处理教育问题中的思想主张和实践智慧。”北京市海淀区教育科研研究院院长吴颖惠说。

“从孔子的私学，到唐宋以后的书院和私塾，作为官学的有效补充，书院文化积累的丰富的教育经验和育人智慧，值得今天的我们吸取和借鉴。”同济大学教授刘强以孔子推崇的“有教无类”为例表示，“有教无类”的目的就是开发民智，促进阶层的上下流通，打破等级制度带来的资源垄断和身份壁垒。

事实上，许多大学问家如朱熹、张载、陆九渊、王阳明等都深受私学、书院教育影响，历史上，鹅湖之会、白鹿洞讲学等故事久为流传。可以说，书院教育为中华思想文化传承与传播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书院文化中崇尚开放、不拘一格的精神到今天仍可以给当下的教育改革足够的启示。

目前，教育改革进程中的师生关系问题备受关注。古代书院教育中师生关系处理的理念、原则就非常值得今天的教育者借鉴。传统的书院教育师生关系密切，师徒如父子，“教师的高尚人格对学生产生吸引力、感召力，学生与教师朝夕相处，深受教师的影响和熏染；传统的书院教育提倡自由讲学、自由研讨，师生之间、学生之间经常切磋商榷、质疑问难；传统的书院教育尊重学生禀赋、个性的差异，注意因材施教。书院教育的这些传统都是值得我们深入挖掘的资源。”吴颖惠说。

北京一零一中学副校长程翔对此深表认同：“我很喜欢中国古代的书院教育教学方式，其中一点就是那些老师特别爱他们的学生，尽管书院也承担成人教育，但是他们的老师对学生的关怀无微不至。”程翔表示，当下教师在处理师生关系方面应该向先贤学习，坚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在他看来，课比天大，是说课堂能检验教师的教育人格。教师讲台一站，就忘记了个人的烦恼，心中只有学生，珍惜课堂的分分秒秒。课堂是学生生命成长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教师精神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名教师想永葆教学之树常青，就不要离开课堂。教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这是人之常情；教师关心成绩差的学生，这是教育人格。

“守传统书院之正，创现代教育之新，中小学可以率先作为”

当前教育领域仍存在不少“顽疾”，学生作业负担重、校外培训负担重等问题凸显，“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从西方发达国家借鉴学习的经验很多，但是对自身的教育思想的挖掘重视还不够，不妨从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特别是中国书院文化以及中国的古代教育思想中汲取启迪、寻求破解之道。”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研究所研究员、德育中心主任张广斌建议，解决当下的教育问题可以从传统文化中寻找力量。

在依托书院、承继书院文化的过程中，当下的教育可以有怎样的变化？

清华大学教授谢维和发表了题为《时间：中国教育文化传统的重要内涵——兼谈“双减“政策的挑战与实践》的演讲，让大家颇受启迪。他认为“时间”是中国教育传统文化中非常重要的概念，也是很重要的思想。“它到今天还有大力挖掘的机会和内涵。”他举《孟子》《中庸》《学记》里关于“时”的经典阐述，向大家阐发了个人对于“双减”政策的思考：“双减”的挑战，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对学校教育管理以及教师时间素养的调整，“双减”中的一些重要表述及内涵，揭示了教育活动、教师专业素养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对时间的认识、对时间管理的要求。能否善用时间、科学地使用时间是现代社会教师非常重要的专业化素养，“双减”为学校和教师提供了更加充足的时间资源，关键是看会不会科学合理地使用这些时间资源、发挥其最大的效力。我们可以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书院文化中汲取关于时间的安排来加以借鉴。

“书院教育由于其课程内容丰富而灵活，学习氛围浓厚且宽松自如，因此无论教者与学者都能发挥自我，勇于改革创新。这类思想在敬德书院开设的课程、举办的大大小小论坛中也有所启发。比如选取乡村教育、师德修养、古典诗词、生命教育、家风家训等主题安排会讲与课程的策划。这些思路中体现着海淀教育科研人的时代思考与教育情怀，也不乏灵活创新的形式和内容。”吴谨在会上表示，通过敬德书院7年来的不断努力，海淀区许多中小学已经纷纷建起了自己的小书院，教师能够学以致用，以独特的视角、创新的理念运用到实际教育教学中，服务于当下教育改革。

中关村中学副校长杨亮谈到学校书院建设时表示：德育在书院教育中处于主导和核心地位，中关村中学汪德昭书院创建“德育+特色课程”的书院制路径。书院教育不仅从“德治”思想出发，还十分重视“育德”，强调社会道德建设与个人道德修养对于个人发展的决定性作用。书院对德育的高度重视不仅是对儒家德育理论的继承和改造、综合与发展，而且把学校与社会、德育与社会有机联系起来，提升书院教育的价值。书院通过聘请中关村中学优秀教师、声学所等科研单位及欧美同学会知名学者，为学生提供高质量的课程学习。

传统礼乐的内涵是什么？在现代校园实行的礼仪教育又该如何践行以达到其最大化效果？北京市红英小学将“课程学习、实践活动和场景仪式”作为实施“礼乐教育”的抓手，在课程、实践活动、礼仪场景中努力培养学生明秩序，守规则，建立彼此尊重，互相谦让的人际关系。“现代校园礼仪教育引导人们实现外在行为与内在情感的科学统一，是立德树人、五育并举育人目标达成的重要措施。学校教育应重视礼乐，将其纳入日常学校教育。”红英小学校长陈淑兰说，他们将传统书院文化内化于学校的各项工作中，并不断探索、深化，挖掘其价值，发挥其作用。

守传统书院之正，创现代教育之新。当代教育工作者创造性吸收书院文化的精华，描绘了一幅幅新的教育图景。

“书院教育文化传承需要聚焦问题，有所为有所不为”

书院文化如何适应新时代的土壤，让当下的人们从中受益？北京大学经典与文明研究中心秘书长戴熙宁说：“当今世界正处在百年乃至千年之大变局中，大变局的方向是‘新文明’，主导‘新文明’构建的将是中华文明。国学面向中华文明伟大复兴，其最大使命，是要重建被西方学术解构的、基于中华文明固有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学术体系与教育体系，由此完成传统国学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也是新时代书院的历史使命。”

北京大学教授、中国文化书院院长王守常建议，中小学生应该有多读传统经典的学术修炼，“至少要引入他们进入这样的阅读方式”，只有认知传统，才能有充分的文化自信。北京大学教授干春松则进一步提取“教化与感动”两个关键词，提出了自己对传统文化进校园的反思。他认为，我们从书院文化中汲取营养，倡导传统文化进入课堂没有问题，但如果只是徒增学生背诵的时间，这是增加了负担。“我们要引导学生从经典中感受‘感动’，这才是最关键的。”

“今天不少教师、家长关注的多是学生作业做了没有、上课听没听，往往不问读了什么书，这是现代教育和书院方面的差距。”上海复旦大学附中特级教师黄玉峰表示，为了弥补这种差距，他在学校特意办了一种刊物《读 读 读》，还为学生编写了《读书做人》一书。

吴颖惠院长进一步指出，“首先，传统书院教育思想的现代传承必须聚焦书院育人模式对当代创新人才培养的启示，要广泛开展育人观念、策略、路径及方式方法的交流与互鉴，深入研究书院文化传承及其对当代教育改革与实践创新的借鉴价值；其次，传统书院教育思想的现代传承要关注历代学者教育思想对新时代教师专业发展的启发价值与现实意义，从学术理性的角度为当代教师的专业发展与德性自觉提供支持，为学校和广大教师开展立德树人教育实践提供参考；第三，传统书院教育思想的现代传承要充分借鉴古代书院历史积淀、当代书院实践经验，发挥书院教育与学校教育的互补作用，创造性地提出新的育人实践策略和工作机制；最后，对传统书院教育思想的现代传承开展深入研究的同时，还要积极创建基础教育、高等教育及社会教育的多方交流与对话平台，增进各个教育主体在育人策略、路径与实践方式的相互了解与互鉴，激发新思考、新实践、新经验、新成果的生成。”

北京市海淀区星火小学的转河书院就是一所特色鲜明的校级小书院。据校长关红介绍：书院以亲子共读为特色的齐家读书会成立于2016年9月，响应国家关于弘扬优良家风的号召，从《论语》经典原文的讲解到中华德育故事及至基本国民礼仪，崔健老师通过传授经典，让参与书会的家长和孩子们逐渐领悟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齐家读书会秉承弘扬优良家风的倡导，将学校教育延伸到家庭，推动形成爱国爱家、相亲相爱、向上向善的家庭文明新风。迄今已有100多个家庭参与其中，深受家长欢迎，成为书院的品牌课程。

（作者单位：北京市海淀区教育科学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