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舒迪
17岁时,熙泽在烘焙坊工作,能做蛋糕,烤蛋黄酥;20岁起,他在公司上班,做档案扫描,想自己挣钱买辆车。今年22岁的熙泽已工作五年了。
这样的经历,对于一个男孩儿并不稀奇,但如果说,他是个孤独症少年呢?
和父母一起努力了22年,熙泽才看上去“和别人一样”。
熙泽从小似乎总比别人发育慢一点。随着渐渐长大,他与其他孩子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清晰。
妈妈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孩子疑似孤独症。妈妈生气地撕掉检查单子,带着熙泽回了家。
随着年龄渐长,熙泽出现越来越多异常行为,也让妈妈不断想起那张被撕碎的单子。
熙泽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老师委婉建议道,要不带孩子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这一次,检查报告上写着的不再是“疑似”,而是一个板上钉钉的结果。
即便如此,熙泽妈妈夫妇还是期待熙泽能够适应社会环境。他们将熙泽送到学校。
对熙泽妈妈而言,熙泽成绩不好没关系,他们教导吃力没关系,最让他们揪心和介怀的,莫过于孩子在外面有没有被歧视,受委屈。
9年的求学路,熙泽一路走来磕磕碰碰,一家人经历了许多不愿想起的记忆。
初中毕业后,熙泽去了职业学校学西餐烹饪。毕业后,他便在大连市爱纳孤独症障碍者综合服务中心的烘焙坊工作。
大连爱纳是壹基金海洋天堂计划——融合中国家长组织网络的成员之一,这家烘焙坊的“员工”都是孤独症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根据订单收入,孩子们每个月可以获得奖励金。
但烘焙坊的工作并不轻松。无论是冬天刮风下雪,还是夏天闷热高温,孩子们都得到店里帮忙。遇上中秋等节日,订单量增多,这些孩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在疲惫时也会喊累,但还是来得整整齐齐。”店里的负责人说。
烘焙坊的三年虽说辛苦,却也锻炼了熙泽。 “熙泽能吃苦”,熙泽妈妈说起来时,带着欣慰和骄傲。
同大多有孤独症孩子的家庭不同,熙泽在家里并没有被特殊照顾和优待。
熙泽的父母要求他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尤其注重他的礼貌礼仪。 甚至相比一般父母,他们更严格。
每天早上,熙泽自己定好闹钟起床、收拾、做早饭、吃早饭、搭公交上班。下班回来,如果父母还没到家,熙泽会先准备着晚饭。打扫、拖地这些日常家务,也都交给他在做。
“我们就是想,让熙泽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多干一些活,多吃一些苦,等我们不在了,他就什么苦都能吃得了。”熙泽父母的话语背后,带着几分心酸。
2020年6月,在大连爱纳的对接下,熙泽拥有了一份正式工作——一家单位的档案扫描员。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周末双休,有五险一金。熙泽平日主要负责档案的数字化扫描、上架,流程简单,没有太大难度。
这个爱笑的阳光男孩很喜欢这份工作,但也会感到压力,因为他的工作速度有些慢。工资是需要按量计酬的,速度慢意味着工资会较低。尽管单位领导同事以及妈妈每天都会提醒他加速,然而无论怎么努力,熙泽都只能在较低的数量幅度内波动。
熙泽妈妈总是耐心安慰他,大家在单位里都会遇到一些自己很努力但也做不好的事,这很正常,不算什么。
尽管委屈时会掉泪,但熙泽听了妈妈的劝说,转身就会开心起来。
如今的熙泽,在领导眼中,心细认真,表达沟通、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都还不错。他爱笑,有礼貌,同事们也都很喜欢他。
目前在社会上很多人眼里,孤独症,意味着失去了独立和自理的可能。他们需要依靠亲人、朋友,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最现实的经济来源。
但事实上,对他们而言,工作并非是海市蜃楼。熙泽所在的公司,就录用了4名孤独症青年,并根据各自的情况,安排在了合适的岗位。
熙泽的领导解释说:“其实这些孩子做专注性、重复性的工作,能做得很好。”
熙泽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30岁之前,自己挣钱买一辆小汽车。
尽管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目标似乎有些遥远,但熙泽没想过放弃。他向记者说起这个梦想时,带着向往,以及严肃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