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永新

真正的关键是，要在实践中发现自由和训练之间的那种确切的平衡，这种平衡能使求知获得最大的收获。我不相信有任何抽象的准则可以运用于一切学科，适用于所有类型的学生或每一个学生，除了我一直坚持的节奏性变化的准则之外。这种准则就是：在成长的早期，应该注重自由。在稍后的中间阶段，重点放在对指定知识的确切掌握上。我确信，如果浪漫阶段得到了适当的安排，那么第二阶段的训练问题就不会那么明显，孩子们知道如何学习，渴望把事情做好，我们对他所做的一切大可放心。此外，我认为，唯一具有重要意义的训练是自我训练——这种训练只有通过充分享有自由才能获得。

——（英）怀特海

如前所述，在教育过程之中，浪漫、精确、综合运用是相辅相成、交替进行的。但是，在实际的教育工作中，我们经常会出现过分重视精确阶段的训练，而忽视浪漫与自由精神。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过度延长精确阶段，二是在精确阶段完全放弃了浪漫与自由。怀特海指出，在传统的教育体制中，无论是在中学还是大学，“这个必要的发展阶段常常被过度地延长，结果就是生产出了大量的书呆子；只有极少数的学生，他们天生的兴趣没有被毗湿奴的车轮碾碎。”在印度教中，毗湿奴是地位最高的主神，教徒们每年都要用车子装载着主神像游行，很多人相信被神像车碾死的人可以升天，而不惜投身车下。这里借此典故说明传统教育对人的兴趣的碾压非常之残酷无情。在精确阶段，完全放弃浪漫与自由也是比较常见的问题之一，怀特海明确指出，即使在精确阶段，浪漫精神也不是毫无生命的，“教学的艺术就是明确注意指定的学业的过程中培养浪漫精神”“如果理解能力不能因为浪漫而保持活力的话，那么生命有机体就不会吸收工作产生的果实。”所以，教育过程的关键就是要寻求自由与训练的“平衡”，尤其是要注重在浪漫阶段的充分自由，这是保证第二阶段的训练顺利进行的前提条件。同时，在精确阶段的训练，也要尽可能有浪漫与自由的氛围，这就是加强训练的主动性积极性趣味性，从外在的被动的强制的训练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自我训练”。因为，自我训练只有通过充分的自由才能获得。

我们过去所使用的方法扼杀了学习的兴趣；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将这种不幸的危害减少到最低程度。我只是想提出这样一个忠告：教育是一个复杂的课题，没有一个简单的公式可以完全解决。

——（英）怀特海

吕型伟先生曾经说过：“教育是一项事业，事业的意义在于奉献；教育是一门科学，科学的价值在于求真；教育是一门艺术，艺术的生命在于创新。”其实，这也道出了教育的特殊性，它是科学，又是艺术，还是事业，多种特性，多种要求，没有标准答案，没有唯一选择，没有一个简单的公式可以解决教育的所有问题。认识教育问题的复杂性，不是让我们对教育望而生畏，无所作为，而是让我们对教育更加敬畏，用心作为。的确，正如怀特海所说的那样，教育中充满着各种各样的“两难选择”，如“首创精神和训练都是需要的，但是训练往往又会扼杀首创精神”，只有那些少数“具有天赋的教师”才能够拿捏好教育的分寸，把握好教育节奏的平衡。这就需要教师不断地学习和成长，认识到教育的复杂性，认识到学生发展的差异性，认识到教育节奏的规律性，更有针对性地解决教育问题。有人说，坏的教育还不如没有教育，因为坏的教育会扼杀儿童的学习兴趣，扼杀儿童的自然天性。怀特海的忠告，也应该成为我们每一位教师对自己的告诫。

我确信，成功教师的秘诀是：他十分清楚学生需要精确学习的知识范围，他不让学生记住一些不相关的次要的知识。成功的秘诀就是速度，速度的秘诀是专注。但是，就精确知识而言，秘诀就是速度，速度，还是速度。迅速地学习知识，然后加以应用。如果你能得心应手地应用知识，你便牢牢地掌握它了。

——（英）怀特海

怀特海认为，在实际的教育工作中，人们经常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浪漫兴趣的范围很大，而且没有“清晰的轮廓”，“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但是，精确知识的范围，则是可以而且应该进行明确界定的。精确知识的界定不能够定得太宽，太宽就会让学生觉得是无底洞，就会扼杀学生的学习兴趣，从而使课程目标落空；当然也不能够界定得太窄，太窄也会使学生难以有效掌握必要的基本知识。所以，怀特海主张，“在每种类型的课程中，每一门科目所要求掌握的精确知识都必须在经过最充分的调查后确定”。也就是，应该让学生学习并且掌握真正应该把握的精确知识，这些知识应该少而精，不必记住大量“不相关的次要的知识”。这对教师提出了基本要求，那就是能够敏锐地确定精确学习的知识范围，并且让学生熟悉这些知识。怀特海特别提出了速度的问题，认为成功的秘诀就是速度，精确知识的秘诀就是速度，也就是说，能够帮助学生迅速地学习这些少而精的知识，快速地掌握这些知识，敏捷地利用这些知识解决问题，是一个优秀教师的基本功。

（作者系全国政协常委、民进中央常务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