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委员故事

遇困多努力 莫计较得失

──我的低起点就业故事

高锦辉

《 人民政协报 》 ( 2023年07月18日   第 08 版)

高锦辉 全国政协委员,澳门培正中学校长

我是1984年从澳门培正中学毕业的。那时和我的同龄人一样,既有蓬勃的朝气,也有时感到前途迷茫,难免焦虑彷徨。虽然祖国1978年就实行了改革开放,但当时仍未回归祖国的澳门,依旧封闭保守。加上中葡两国关于澳门回归谈判还没有落实,前途不明,我感觉自己处在一种虚空的状态下,迷惘而不知所措。

但是,刚毕业的我,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生活在最充实的预备状态:一种山洪欲来的气息洒满额际,又像是拉得满满的弓,在烈日下预备飞射。

为什么不继续升学呢?那时的光景与现今真不可同日而语,若非成绩突出,考到奖学金,一般工薪阶层,实在难以担负不菲的学费。中学毕业,我只能选择就业,以舒缓家里的压力。

“人生实难,大道多歧”。难,究竟是难在歧路众多、抉择不易,还是难在不管怎样选择,到最后才会发现,无论哪条都是困难的歧路呢?当时我揆度良久,也征询了师长的意见,自信有三种职业可以胜任:英姿飒爽、正义感满满的警察,奔跑在第一线的体育记者,抑或是在中学里低调地当一名排球队助教。警察和记者,当时是炙手可热的职业,向别人说起,往往会收获羡慕的眼光。而排球助教,连正式的体育老师都不是,只是最基层的职员。

就在大家以为我不是警察就是记者的时候,我却出人意料地剑走偏锋!我接过了母校伸出的橄榄枝,成为排球助教。

我到现在还保留着第一个月的薪资条,工资1350元,这个月薪在当时仅及警察的一半。当时母亲贷款买房,在20世纪80年代,受通货膨胀影响,澳门银行的贷款利率曾达惊人的18%。我们一家兄弟姊妹几人,每月要拿出收入的相当一部分用于还贷。

尽管自己经济有压力,但我却没有太过计较薪酬的多寡,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因为排球运动一直是我的兴趣所在,如果能够将自己的爱好与工作结合,岂不是一件赏心的乐事吗?

这一切得从排球说起。中学时代我已是排球队的活跃分子,担任过排球二传手和队长。但凡看过排球比赛的人都知道,二传手既不会得分,也不引人注目,只能默默协助他人取得成绩。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位“辅助”,却把控着整个赛事的节奏与进攻。好的二传手像围棋高手,要有很高的协调力和观察力,心中有盘棋!

后来,我当上了排球校队的队长,更深刻地体会到,只有营造出团队合作的精神,才能驰骋纵横于赛场。排球还教会我一点:球是圆的,比赛有输有赢,有得有失。队长是一支球队的标杆,如果患得患失,胜骄败馁,整个团队就容易被负面情绪牵着走。这是万万不行的,身为队长,就要有承担困难的毅力和逆境情商。

我想,排球于我而言,不仅是一项运动,也是一种责任、一种历练,细细琢磨,处世智慧的光芒就在其中,它也许很微弱,但足以照亮我前面的路。

若以为当了排球助教,天天打球或看人打球就可以,那就错了。工作后不久,我就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于是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在职修读了学士、硕士、博士等课程。白天忙于校务工作,夜间还要挑灯夜读,周末还得上课。但我无悔于自己的选择,忠于初心,调整心态,迎难而上。

当站在毕业礼台上,真是如释重负。只是这种感觉浅尝辄止,我无法一直沉浸其中,因为世界变化太快了,博士学位只是求学生涯上的一段“历程”,不是“目的”,人只能“学而时习之”,活到老,学到老。

屈指算来,我参加工作近40年,这也是我个人专业成长的40年。我在学校担任过不同职位:排球助教、实验室管理员、数学科老师、德育处主任、副校长等。一直到校长、澳门立法会议员和全国政协委员,无论哪种身份,我都抱着学习的心、感恩的心,努力尽责。

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后才知道得失是由不得自己的。中学毕业后,不少同学赴海外继续深造,我因家贫,不能遂心相随。渐渐地,我明白了在校读书和进修总有结束的一天,但社会与人生这部大书,却是学海无涯。因此,再面对生命中的得失,我愈加坦然;对待人生中的进退,我更加豁然。

其实,只要我们努力尽责做好分内工作,求得一份付出后的坦然,培养起终身学习的热诚,得到的也是一种快乐!没有天空的蔚蓝,还可以有白云的飘逸;没有大海的壮阔,还有小溪的悠然。生活里没有旁观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也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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