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即人。画家伍立峰所坚持的“美”,有着独到的眼光和热烈的执着,他细腻而又强烈的个性,赋予了其作品全新的意味。就绘画题材而论,伍立峰相当明确,主要着力于两个方向:一是女性之美,二是园林之境。
女性绘画题材是他将注意力由设计转向绘画之后,最初着力的一个方向。无论是带有民间绘画风格的女性群像,还是具有写实风格的单人肖像,都从不同的角度,呈现出了女性的优美。这里还潜藏了画家的一种意图,或者可以说是一个问题:即绘画是否可以兼顾两端,它们既能是开放的、时尚的,又能是中国的、古典的?对此,伍立峰以其“创作”之美给予了的回答。无论是描绘靓丽的都市女郎,还是身着民族服饰恬静温雅的水乡女子,伍立峰都试图用画笔捕捉那洋溢的青春气息。同时,他还有意将卡通形象、动物和室内生活场景一并放入画面之中,形成鲜活而又温暖的氛围。就绘画语言来看,伍立峰在东西方绘画之间做出灵活的选择,既有线条和晕染,也有光影和塑造,他在某些画面使用平面化的处理方式,以此营造时尚气息,同时也不放弃对于体积的适度表达。就这样,他在平面与立体之间寻求平衡,也在传统与时尚之间取得了和谐。至于对图像的选择、剪裁和设计,又体现出至上主义绘画以及巴黎画派的影子,原色的并置碰撞,使得绘画的空间和气息鲜活腴润。
伍立峰的女性题材作品中,有着安静的神情、矜持的姿态,当然在共性之中又有差异,既可以是靓丽的,也可以是娴雅的。她们大都居于画面的中心,“凝视”着观众,这种特写式“镜头”产生了鲜活的对话效应。值得注意的是,伍立峰对于深度的追求似乎是有限的,他利用线条平衡了色调和光影,从而使得这些形象又具有传统中国绘画的味道,也可以说是一定程度的平面化。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肖像常常以苏州民居作为背景,后者往往运用单色进行处理,这些“灰度”不一的水乡民居或者园林,再辅以灰绿、粉绿的天空或者水面,使得画面看上去愈显静谧。在这特有的一方天地中,空气澄澈,有效地烘托了画中女子温柔平和的气质,创造出一种安静的氛围。
生活工作在苏州的时间已经不短,园林是伍立峰持续关注的主题,可以说江南的一草一木倾注了他的深情。可以想见,对于伍立峰这样敏感的画家而言,绝不可能对“园林”无动于衷,后者是一份必须给予回答的考卷。从历史来看,利用油画材料去描绘园林,早在民国时期就有先例。不过在最近的十多年里,描绘园林似乎风气日盛,至于苏州园林,更以其极为深厚的人文与艺术空间,激发着画家们的热情与好奇心。
写生是一种亲和的艺术表达方式,面对着园林去写生,必为其美妙所倾倒。然而也正因为这种美妙,也会叫头脑清醒的画家对写生抱有一丝警惕——在缤纷的对象面前,哪怕是最有经验的创作者,有时也难免会迷失或在种种细节面前亦步亦趋,“只缘身在此山中”。伍立峰笔下的园林,总是力图超越物象,试图赋予“园林”以特殊的情感或别样的情趣。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在伍立峰的园林绘画中,写生赋予了其作更加自由的韵味。
伍立峰并非科班出身的油画家,这使得他的艺术创作多了自由空间感。从他的作品中也能感知,他所追求的似乎远不只是精致和完美,譬如游戏性、实验性(所谓的实验性,并不能刻意而求之,它恰恰是在一种放松自由的状态之下的表达)。创作中的实验性,一方面取决于画家自身的性格、气质、阅历,另一方面则取决于画家对于新知的获取和利用。
艺术创作有人巧中生拙,也有人拙中见巧,对于高手而言,“巧”与“拙”看起来相互对立的概念,倒是可以辩证地融合,二者殊途同归。早期的作品,伍立峰对于绘画的精致,就是那种“巧”。同时他似乎一直有种冲动,要摆脱精致与精巧所带来的羁绊,他的绘画最终必须呼应他内心的野性。不管是身居江南多久,在他身上似乎总有一种来自于北方的基因,在河北的童年、少年生活曾赋予他直觉和胆气,因此在伍立峰的园林绘画中,方正、朴素、野性、勇敢,是不能被替代的底色。
伍立峰的艺术创作不只是停留在技术、风格的层面,更有深思熟虑的鲜明的烙印。面对伍立峰的作品,其园林绘画题材的确激发了其灵魂深处的那个自我,满怀温情,甚至还有一丝精灵古怪的东西。有趣的是,不论其画中原型出自哪里,画家所描绘的园林总是充满着神秘、静默、脆弱、透明,若有若无,当然这出自于画家固执的、不能妥协的微妙感觉。它们近于呓语,却又清晰恳切。那些不可或缺的细节,譬如屋脊、瓦当,鸱吻,椽子,滴水……若即若离。伍立峰笔下概括、刻画事物的方式,也许暗示出,他迷恋的只是园林的幻影,或者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雨淋的墙头、窗前的月痕、碧空的云迹,这些意象非关本质,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些令观者沉思并沉醉其中。
这些园子真切地呈现了伍立峰内心当中的孤独、执着和梦想,如果放大一些去看,它们也许就是,画家营造的一处精神家园,它不只是属于伍立峰,也属于这个时代坚忍而又勇敢的画者。
伍立峰,第十四届江苏省苏州市政协委员。1964年出生,河北唐山人,1989年毕业于苏州丝绸工学院美术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苏省美术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油画学会理事,苏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苏州科技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