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文化周刊

大美哉,《安国夫人》

侯露

《 人民政协报 》 ( 2023年09月18日   第 12 版)

期待关注京剧电影《安国夫人》几年了。与董圆圆、张建国在全国政协京昆室共同为中国戏曲、为京剧的繁荣发展建言献策,耳鬓厮磨、手足之谊甚久,一个梅派传人,一个奚派传人,真心期待他们在电影屏幕上一展风采、流传后世。第二个期待是年轻的舞美指导老师王玉珏,他是北京电影学院的新锐派,在新技术助力戏曲方面有着年轻人的想法。这会是一部什么样的京剧电影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赶到北京参加《安国夫人》的首映礼,被全片的大美给震撼了!

看电影,第一感官是视觉。《安国夫人》一反过去摄影棚搭景、实景拍摄的套路,用现代高科技的虚拟手段,营造了在摄影棚拍摄却非在摄影棚里的次元空间,托起了京剧的唱念做打(舞),二者结合得天衣无缝、行云流水,实现了“京剧+科技”的完美结合,令观众大饱眼福。我原先担心的科技声光电会不会削弱京剧表演艺术,以及电影的写实性会不会破坏戏曲的写意性等等顾虑,在《安国夫人》美的画面、美的蒙太奇、美的唱腔、美的表演、美的节奏中不知不觉消失殆尽。电影和京剧,没有相互磨损,只有融合,融合为一体,以感人优美的中国方式,艺术地再现了巾帼英雄梁红玉安邦定国、铁骨柔情的故事,动人心弦。这是时代的突破,电影不再是戏曲的纪录片,戏曲也不再是电影的一个元素,《安国夫人》是电影的,更是京剧的,它让古老的京剧焕发出今天的风采、青春的气息。

年轻人提起京剧,总觉得它节奏慢、题材老旧,演的都是前朝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安国夫人》打破了这个感觉,虚拟的环境画面充实了较长的唱段,并且导演有意识地让画面深化唱词的含义,如梁红玉想起乱贼祸国时,她的眼眸瞳孔里就出现苗傅、刘正彦二人密谋篡位的场景,镜头接着就到了现场,场景的转换加快了节奏感,把剧本情节中的一环扣一环完整地体现到电影叙事中,打破了以往年轻人对京剧的印象。还有,苍鹰掠过宫殿通道、飞过山河的镜头,一下子深化了南宋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安邦急需良才的背景,从而使梁红玉的为国担当、智勇双全弥足珍贵!

写到这里,不得不佩服编剧的大手笔,他太懂普通观众的心了!梁红玉是几百年来群众心目中智勇双全的巾帼英雄。在乡下,过年时挂画,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佘太君是堂屋里常见的四条屏。与传说中的穆桂英不同的是,历史上梁红玉真有其人,她祖籍安徽池州。梁红玉金山擂鼓抗金兵的英雄事迹,过去的戏曲也都演过,徽剧有《黄天荡》《娘子军》,梅派名剧有《抗金兵》,尚派名剧有《梁红玉》,但都只演了抗金抵御外侵,而《安国夫人》却根据《明史》记载,加上了平息内奸叛乱,丰富了剧情,丰满了人物,使梁红玉的智勇双全形象更加饱满,也满足了最基层观众的审美需求。他们希望看到的是漂亮的,武能擂鼓大战黄天荡、文能平定内乱除内奸,身处内忧外患,扶大厦于将倾的护国夫人,文韬武略样样俱全。我佩服编剧这种平民心态,始终跟观众站在一起,从观众的审美需求出发,写出他们心中的英雄,抒发他们心中的爱国主义情结。这也给我们很多启示。文艺是为人民的,我们要真正沉下身子,站在人民群众中间,了解人民群众的审美喜好、审美需求,《安国夫人》给我们做了很好的示范。包括剧中两位老更夫的插科打诨,有生活情趣又有生活理想:谁不想有个梁红玉那样好夫人?一句话就说到人心里去了!

赞美《安国夫人》,不得不赞美梅派传人董圆圆,从舞台剧到拍摄“像音像”,到向秦腔移植,董圆圆一步步走进了梁红玉的内心,化为一体。此中付出的心血,观众不得而知,但银幕上她给观众留下的印象却是完美的,有血有肉的。她充分发挥了梅派艺术的魅力,以唱动人、以情感人,时而甜美婉转,饱含对丈夫、家国的温婉柔肠;时而高亢嘹亮,表达对叛贼、敌人的正义襟怀。影片中的“叹中华”“中华儿女理应自强”等精彩唱段,把忧国忧民之情、保家卫国之志、誓灭敌人的爱国之心展现得淋漓尽致。相信随着影片的公映,这些唱段会被人学唱、传唱,永久流传下去。

在电影《安国夫人》中,奚派传人张建国的表演和演唱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特别是那段论人才“治国安邦”的唱段,真是编剧的神来之笔,作曲的通灵之作,演员的洪钟大吕之音。作为一位老臣,赞美梁红玉,感叹人才难得,引申到人才是国家民族最宝贵、最不可缺少的柱石,写出了多少治世感慨,唱出了多少家国情怀!引人深思,又感叹无穷,相信观众会喜欢、会传唱,会成为经典唱段。

影片《安国夫人》充分体现了京剧“一棵菜”精神,彰显了国家京剧院的实力和水平,同时也充分显示中国数字文化集团、中影集团等代表的中国电影人在用科技赋能京剧、使京剧焕发当代光彩的路上,把最有中国特色的电影——戏曲电影,提升到了一个新纪元,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这也充分体现了京剧人电影人,正在更好地担负起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赓续历史文脉,谱写当代华章。

大美哉,《安国夫人》!

(作者系第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著名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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