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华夏周末

儿童与阅读

苏禾日

《 人民政协报 》 ( 2023年12月02日   第 07 版)

童话故事当然是孩子喜欢的读物,甚至成人也能从中受益。不过,有一点需要指出,即今天的儿童对产生于特定时间和地点的童话故事有一种遥远感。儿童一般很难理解其中的时代差异和文化差异。他们阅读的是在完全不同的时代创作的故事,并没有考虑到世界观的差异。

——(奥)阿尔弗雷德·阿德勒

儿童需要童话。童话是离儿童最近的文学样式之一。好的童话是儿童的精神食粮,好的童话故事能够塑造儿童美好善良的心灵,培养他们丰富的想象力,自然也是儿童的最爱。由于儿童对世界的认识刚刚开始,缺少最基本的辨别力和洞察力,他们最初看到的童话所蕴含的任何信息和知识都会对他们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产生巨大的影响。正如格林所说,有个孩子向前走去,他看见的东西就变成了那个东西,他就成为那个东西的一部分。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印记。在这个意义上,并不是所有的童话都适合儿童。有人研究过,《格林童话》的原版就有很多不适合儿童阅读的内容,比如睡美人并非由王子的吻而唤醒,而是受孕后被生产的疼痛所唤醒。安徒生的《小克劳斯和大克劳斯》,讲述大克劳斯打死小克劳斯的马,砍死小克劳斯的祖母,最后被小克劳斯哄骗,装到口袋里被扔到河里淹死等。这些无疑都是“儿童不宜”的内容。所以后来要么不被选入儿童读物,要么结果改变以后才推荐给儿童。其实,正如阿德勒所说,即使内容在教育意义上没有大的问题,也会有“儿童对产生于特定时间和地点的童话故事有一种遥远感”的问题。所以,在为儿童选择图书的时候,我们应该考虑尽可能不要给他们“儿童不宜”的东西,而要给予充满阳光与温暖的正能量读物。这也是为什么新教育阅读研究所要给儿童精心选书,以及国外和我国台湾、香港等地区对于儿童读物进行分级的原因所在。同时,我们特别倡导亲子共读,在共同阅读的过程中与孩子讨论、交流,也可以避免童话中负面内容的消极影响。

神话故事并不是儿童的最佳读物。这当然不可能完全禁止,因为孩子会从中了解很多关于人性的知识。不过,应该在这些神话故事读物中附上正确的评论,应该阻止他们阅读那些含有残忍描述和扭曲幻想的神话故事。人们有时会运用那些写有强者残忍行为的神话故事来磨砺儿童,使他们坚强粗犷,克服其温柔的情感。这又是一个源自英雄崇拜的错误观念。男孩子认为表示同情是一种没有男子汉气概的表现。温柔的情感遭受嘲弄,这很令人费解。

——(奥)阿尔弗雷德·阿德勒

神话故事要不要、能不能推荐给儿童阅读?这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赞成者认为,神话在想象性和故事性上类似于人类的“童话”,孩子们读起来具有天然的亲切感和合理性。正如神话研究学者严优所说:“神话是人类童年时期的精神瑰宝,而人类个体的童年常常在迅速地经历和重复人类这一物种童年的精神历程,孩子们对这个世界发出的疑问,常常与远古人类的话题和疑问相似,这是神话对小朋友独具吸引力的原因。换句话说,今天我们通过讲述神话的方式来帮助孩子们建构自己的精神世界,可能比其他方式更具备天然的优势。”神话对于培养儿童的想象力、了解古人的思维方式与认知风格具有积极的意义。但也有反对的声音,阿德勒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明确指出:神话故事并不是儿童的最佳读物。因为神话中有许多“残忍描述和扭曲幻想”,是不利于孩子的成长的。如古希腊神话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扭曲关系,低龄孩子不仅难以理解,而且不利于心灵健康成长。中国的《山海经》神话中也有一些杀戮场面,如《女娲补天》中的女娲砍了海龟的四条腿,用来竖立在大地的四方;《刑天舞干戚》中的刑天,被黄帝斩去头颅后,把胸前两乳当作眼睛、把肚脐当作嘴巴,左手握盾、右手拿斧厮杀。这些恐怖场面无疑也是不适合在孩子面前渲染的。有的认为这些内容有助于培养孩子勇敢无畏的精神,其逻辑也是有问题的。尤其是儿童成长的早期,处于他律的道德阶段的孩子,倾向于去遵守绝对的权威和正义,更是无法全面、辩证、历史地看待问题。阿德勒也批评了那些认为这些神话有助于培养孩子们勇敢无畏的精神的说法,用大量事实证明了这个观点。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为孩子将神话一概拒绝于门外,而应该认真选择适合孩子读的神话,同时要“附上正确的评论”,给孩子必要的解释和说明。

普通的报纸常常给予那些准备不足的孩子一种扭曲的生活画面,使这些孩子相信,我们整个生活是充满谋杀、犯罪和各种事故。各种不幸事故的报告尤其令孩子感到沮丧和压抑。我们可以从很多成年人的谈话中得知,他们童年时是多么恐惧火灾,这种恐惧又是多么持续地困扰着他们的心灵。

——(奥)阿尔弗雷德·阿德勒

阿德勒的这段文字是针对西方世界100年前的报纸等媒体所说的。西方的媒体价值观与我们不同,更多地报道阴暗面,更多地猎奇,是他们的重要特点。这些对于有识别力的成年人也许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对于成长中的青少年儿童可能就不合适。阿德勒认为,那些充满谋杀、犯罪以及各种不幸事故的报告,容易使孩子们感到沮丧、压抑和恐惧,由此产生的各种消极情绪会“持续地困扰着他们的心灵”。100多年后的报纸与媒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现在的孩子完全是伴随着大众传播媒介长大的。从他们出生后开始,电视、报纸、书籍、杂志、电影、电子游戏机、录音带、录像带、计算机等媒介就围绕在他们身边。有人统计过,城市孩子平均每天接触4种的媒介,80%以上的孩子几乎天天看电视,大众传播媒介已成为青少年成长的重要社会环境之一,对他们的社会性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所以,如何为青少年创造良好的媒体环境,如何培养他们的媒体素养,是现代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必须重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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