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是一个神秘的词汇，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这几天，借出差之便，试图揭开永嘉神秘的面纱。

古代之永嘉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是对千古名联，出自南朝谢灵运之手，这次来永嘉，才知道这对名联是谢灵运在永嘉写下的。“池塘生春草”，好理解，春天，池塘湿润，青草生长得快，难得的是简单常用的几个字，如神来之笔，轻松自然，写出了春天的勃勃生机。园柳变鸣禽，不好理解，“变”，说的是什么？园柳的快速生发，使得鸟的叫声发生变化？园柳的生长，引得不同的鸣禽？还有一位诗人解释，在他的眼中，园柳变成了鸣禽。一句神奇的诗句，引起不同的大胆的想象，这是诗的魅力。《南史·谢方明传》中说：“（谢方明）子惠连，年十岁能属文，族兄灵运嘉赏之，云：‘每有篇章，对惠连辄得佳语。’尝于永嘉西堂思诗，竟日不就，忽梦见惠连，即得‘池塘生春草’，大以为工。常云：‘此语有神功，非吾语也。’”这对联是谢灵运梦中得来，更是神奇。就诗词创作而言，许多人怀疑，但我也有梦中得句的经历，因此，我相信。

谢灵运，南北朝时期杰出的诗人，诗书独绝。《宋书》本传称谢灵运15岁时，去京都旧居作乌衣之旅，受其叔器重，赞曰：文章之美，江左莫及。谢灵运曾任永嘉太守，也许是永嘉的山水滋润，他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山水诗派的开山鼻祖。唐朝诗人李白曾有“吾人咏歌，独惭康乐”之言，对谢灵运的才情极为推崇。

谢灵运因永嘉山水开创中国山水诗，而永嘉山水因谢灵运的诗作名扬天下。

“瞑还云际宿，弄此石上月。”山水诗，对云的描写必不可少。谢灵运亦如此。数十年后，在永嘉生活的书法家陶弘景，回答南朝齐高帝所问“山中何所有”时，赋诗一首：“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云成为不可赠送的诗情。

宋代，以朱熹为代表的程朱理学和以陆九渊为代表的心学大行其道。叶适等人集永嘉学问之大成，与理学、心学鼎足而立，创立永嘉学派，意义深远。其主张“经世致用”，强调实践的重要性，提出“农商一体”等主张。这种务实的思想，也成为永嘉人“敢为天下先”的思想的滥觞。

上世纪80年代，我在某杂志社工作，那时期刊的广告很少，经常看到许多期刊在最后一页是一版广告，密密麻麻，那一定是永嘉县的广告。在大家对广告投入是否产生效果有怀疑的时候，永嘉人早已经知道广告的魅力并身体力行了。

南宋时，永嘉诗坛上出现了徐照、徐玑、翁卷、赵师秀，因四人的字号中都带有一个“灵”字，被称为“永嘉四灵”。他们针对当时诗坛酷爱用典，反其道，用词清新，少用典，形成一派。

赵师秀的“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则是我最喜爱的名句之一，多次用书法表现出来。宋代的闲适生活，是怎样的？原来就在永嘉，就在楠溪江。

今日楠溪江

“永嘉”，意为“水长而美”，这“水”指的就是楠溪江。

楠溪江，三百里，景色之美，被誉为“五绝”，水美、岩奇、瀑多、村古、滩秀。江水缓缓流淌，“三十六湾七十二滩”，尽显江南风景。一路开车上行，水秀山清，风景如画。

楠溪江流域的村落、建筑、遗迹、风物等人文景观有两百多处，深藏在古村落中的耕读文化、宗族文化、建筑文化，令人流连忘返。

楠溪江留存下来的古村落群，是中国四大古民居聚落之一，多有宋代遗韵。有人说，看宋城去杭州，看宋村来永嘉。

永嘉多山，这些古村落一般都会选在依山傍水的山腰或山顶，应当有易守难攻的战争考虑。

我们到了丽水街和古村落林坑。

丽水古街位于岩头镇，中间是古代人工挖掘的丽水湖，一面是几百米的长廊，走在长廊一面，脚下的街道是磨得非常光滑的鹅卵石，有强烈的时代感。

丽水湖旁一棵300余年的香樟树，倒映在溪水中，绿意婆娑，见证着丽水古镇的变迁。

丽水古街建于岩头村的蓄水堤上，蓄水堤建于明代，当时地方宗族不准在堤上筑屋经商，只许莳花种树与建亭。清代时，岩头村长堤成为盐商的必经之路，逐渐成为商业街。

一个小亭子，匾额题着“乘风亭”，亭上有对联：“五月秋先到，一年春不归。”一个“秋”，一个“春”，一个“到”，一个“归”，表现出对春秋的向往，意趣横生。

离开丽水古街，继续向楠溪江上游前行。

走过一路山林，林坑，世外桃源般古村落，展现在眼前。

林坑拥有最完整的宋代形制的山地民居，最老的木屋已经有200多年历史了。

林坑，原来住着林姓家族，后来成为毛姓家族。如今，毛姓家族在此繁衍生息，已经700余年了。

当年，无论是林姓家族，还是毛姓家族，都是躲避战火来到大山中的，在这远离尘嚣的青山绿水中，时光慢慢流逝，寒暑不知年。林坑的古屋全部是木质结构，一层层，错落有致地散在山腰，一座廊桥，古朴自然，与成荫古树遥相呼应。

村中有块田地。按村民的解释，林坑的风水是“五龙落蝉”，所谓“蝉”就是山中平地。

由于林坑地处大山中，几十年前，渐渐衰落，许多村民外出工作，包括我们认识的永嘉某中学毛校长。2000年，有一位广东老画家赵瑞椿，在此写生，发现古村落的美，向温州政府致电，引起政府的重视，开始保护这个千年古村落。

我们走进林坑，先看到的是“赵群力纪念馆”。赵群力对林坑的古村落保护有重大贡献，村民对他怀有感激之情。

赵群力是中国第一个能够驾驶飞机的新闻记者。他曾拍摄过大型文献纪录片《邓小平》《周恩来》《长征》等。

2001年，时任香港凤凰卫视副台长的赵群力驾驶小飞机，在楠溪江拍摄《寻找远去的家园》专题片时，撞上电线杆而坠机，不幸殉职，地点就是林坑古村。

那次起飞前，赵群力留言：“如果我今天没有回来，请沿楠溪江找我。”谁知，一语成谶。赵群力留下的最后一盘录影带向世界展示了永嘉山水和林坑古村的美丽，而他将生命留在了这片土地和蓝天。

因为此事件，林坑其原生态的古村落吸引人们前来，现在，小小山村，节假日会有万人来游览，休憩。

为纪念赵群力，林坑村腾出村委会，建成赵群力纪念馆。浏览纪念馆的图片文字，深深被赵群力的一生追求打动。

毛校长告诉我，这里的秋天更美，晒秋时，大家会把收获的粮食拿出来晾晒，有玉米、南瓜、白薯、柿子、辣椒，红的红，黄的黄，五颜六色，这些农作物放在晒场上，非常好看。是啊，在秋意渐浓之际，可以来到林坑，与农作物一起晒秋，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作者系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开明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