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兰

清明时节，陕北大地正上演着一场盛大的花会。而在我心里，有一朵花更香更艳，那就是绽放在农家屋里的面花：绿色的燕子、黄色的鸟雀、多彩的蝴蝶……传统的白面摇身一变就成了指尖上的艺术奇葩。

清明捏面花，是我家乡的习俗，每年清明前后，农家人都会多多少少捏几个面花过节。在我的记忆里，面花虽是用发酵的面粉制作而成，但它的名字却是五花八门，有人称它为“花馍”，有人叫它“子推馍”，还有一些人唤它为“清明燕”，而“面花”算是一种统称。

农家人口中的“子推馍”，类似古代武将的头盔，里面包上鸡蛋或者红枣，上面做有花型的顶子。这圆形的“子推馍”我们女孩子是不能吃的，它是专门留给家里结了婚的男人享用，个头又大又圆，象征如山一样的责任和担当。我们女孩子吃的叫“抓髻馍”，男孩子吃的叫“老虎馍”，而已婚妇女吃的叫“梭子馍”。清明节那天，男人们吃“子推馍”时，要以一顿吃不完为好，另外还须吃些冷寒之类的菜食，如凉粉、豆芽等，传说这是为了纪念介子推而留下的一些风俗习惯。清代《延安府志》记载：“三月清明，戏揪千，拜坟，做馒头荆馈，上缀各样虫鸟，名为‘子推’，谓晋文公焚山，禽鸟争救介子推也。”恭献子推是陕北民间一项重要的礼仪，所以在清明节这天，无论家里多忙，大家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儿，举行一些祭拜仪式，而面花则是必备的祭品。

清明除了捏各种各样的“馍”以外，心灵手巧的婆姨们还会捏一些小一点的动物，一般以十二生肖为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清明燕”。我小时候最喜欢围在一群嘻嘻哈哈的婆姨中间看她们捏面花。只见一块面团通过一番揉、捏、搓、摁后，燕燕、篮篮、老虎、兔子等造型就出来了，然后用木梳压出动物的毛发，用羹匙压出龙、鱼的鳞片，用剪刀给小燕子剪出尾巴，再用不同大小、颜色的豆子点上眼睛，很快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花就出现在面前。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屋外大锅热气腾腾，等面花一出锅，孩子们就纷纷拿起手中的火柴头，蘸上提前备好的颜料，给面花涂上各种各样的颜色。

清明面花不仅是一种美味食品，还是一种馈赠亲朋好友的特色佳肴。陕北人朴实厚道，在给人馈赠面花时也很实诚，一般都按人头多少给。我有一个表舅，家里大大小小十五口人，母亲给他送面花时，就大大小小拿了十五件，装了满满一布袋。母亲给人送的面花很有讲究，比如一般给男娃娃送“老虎”，希望他像虎一般威武雄壮，早日长大成才；给女娃娃送“石榴”，愿她们长大心灵手巧；给老人送“寿桃”，祝老人们福如东海。陕北人做的面花，不仅可吃，可观，还有厚重的民俗文化意蕴可以品味，其不论是做成飞禽走兽、鱼鸟花虫，还是牛羊鸡猪、人物造型，大多有一定的寓意和寄托，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清明面花，是一种传统的手工制作，它生根于民间，流淌着黄土地的气息。现如今，故乡大地春色正浓，而这面花不仅向我们传递着祝福、忠孝的主题，还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它在我心里，永远是绽放在清明里最美的那朵花！

（作者系中国化工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