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同
老舍待人真诚、厚道,细致入微。他很好客,每天下午,家里来访的客人不断。作家、画家,戏曲、曲艺演员等,老舍都以礼相待。
每年,老舍要把北京市文联的同仁约到家里聚两次。一次是菊花开的时候,赏菊。一次是腊月里他的生日。酒“敞开供应”,客人随意,能喝多少喝多少。菜都是老舍亲自掂配的,他有意叫大家尝尝地道的北京风味,有一次用一瓷钵芝麻酱炖黄花鱼。老舍家的芥末墩也非别人家可比。有一年,他特意订了两大盒“盒子菜”。直径三尺许的朱红圆漆盒,里面分开若干格,装的是火腿、腊鸭、小肚、口条之类的切片,都很精致。熬白菜端上来了,老舍先举起筷子:“来来来!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老舍对文联干部很了解,他不看档案,也从不找人“个别谈话”,只是从平常的谈吐中了解一个人的水平和才气,比看档案要准确得多。他爱才,对有才华的青年“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不乏溢美之词。老舍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他和下属的关系不像上下级,更像是前辈与后辈,这让大家感到很舒坦。
身为北京市文联主席,除了处理日常的公务,老舍常常想到一些别人没有想到或想不到的问题。
新中国成立前北京有一些盲艺人,他们沿街卖艺,生活维艰。老舍就设法把这些盲艺人组织起来,使他们生活有出路。为了引起各方面的重视,他把盲艺人请到文联演唱了一次,还特请两位老艺人翟少平、王秀卿唱了一段喜剧性的牌子曲《当皮箱》。
北京有一座智化寺,寺里的和尚演奏的古乐不同凡响,他们能用管乐器演奏唐代的“燕乐”,所用乐谱别人不能识,记谱的符号不是工尺,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笔道。老舍就把这些他们请来演奏,音乐界的同仁对这堂活着的古乐都很感兴趣。
老舍极看重齐白石,他们也是至交。白石老人家里人口多,每天煮饭的米都是他用一个香烟罐一下一下量。有人曾提出把老人接出来住,这么大岁数了,不要再操心这样的家务事了。老舍知道了,给拦了,说:“别!他这么着惯了。不叫他干这些,他就活不成了。”
老舍的心里总装着别人,正像他的字“舍予”,“舍弃自我”,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