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伟
每到巴金故居纪念馆,陈列于阳光房里的那辆多功能轮椅车总会多看几眼。想当年,巴老坐在车上与我们一起“散步”,会见友人及写作和看稿,还每天听我们给他读书报。听累了,他斜靠着或脸朝天躺着边吸氧边听读。回头想来,坐在巴老身旁为他读书报时的感觉真温馨……
一
我能走近巴老与上海市作协原党组书记、诗人罗洛对此工作的重视是分不开的。他见我常为巴老接待外宾或在寓所举行重要活动的留影,便对我说,巴老作为中国作协主席居住于上海,是上海作协的荣幸,我们理应照顾好老人家。他的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是有出处的。我目睹了巴老向市领导反映作协资料楼出现险情,危及资料保管等境况,还帮作协向上递交申请经费报告,并写信询问落实情况。由于巴老的关心和过问,使作协大院里的两幢具有西洋建筑风格的新楼得以落成。他知道我是作协保管巴老手稿的成员之一,新楼在设计时,罗洛就在规划资料室的蓝图了。他多次对我说:巴老为大家的工作环境改善出了力,我们要珍视这份关爱,将来要把他捐赠的书稿、资料陈列好,留给后人,教育后人。有罗洛主席的支持,我为巴老做事也就名正言顺了。
1994年秋,巴老从杭州创作之家回到寓所。他为《巴金译文全集》能早日出版,不顾劳累地工作。一次,拿外文词典查阅时,因过于沉重,引发“胸椎”骨折,需卧床治疗3个月。我家离华东医院只需五六分钟的路程,对我每天去巴老病房十分有利。当晚,我带着发表在《新民晚报》上的拙文《今秋·巴老在杭州》来到病房。读后,病榻上的巴老告诉我,出版社送来了《家书——巴金、萧珊书信集》的样书。我一听,赶紧从壁柜里取出这本《家书》。过后才知,浙江文艺出版社把这本《家书》作为“寿书”赶出来的。那天,由社长蒋焕孙带队从杭州送书到病房。他多带了20本,原想请巴老签名后进行义拍,见巴老卧床治疗,只能钤章替代了。
《家书》的出版圆了萧珊的梦。同时,也给病痛中的巴老带来了慰藉。巴老让我把《后记》读给他听。听完后说:“小林的‘后记’写得很有感情。”我看全书有380多封信近40万字,便对巴老说:“每天给你念几封,咱们来个细水长流,怎样?”他点点头。这是我在杭州读刘白羽《心灵的历程》(三卷本)后给巴老念的又一本书。从此,读书报也就成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了。有时,病床上的巴老听完电视新闻后,见我没动静,会主动向我提出:“细水长流吧。”这句代词成我俩固定的联络暗号了。读书能引发巴老对往事的回忆,还能给我说些小花絮,讲些小故事,增进我俩互动,何乐而不为呢。
有一天,我在床灯下念完《家书》准备“收工”时,巴老说,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听到巴老要讲故事真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我与护理员小吴围在床前。巴老说了两件事,一件是他冒充别人的舅父救一个落难姑娘的事。20世纪30年代,他收到从杭州寄来的一封求救长信。这位读者在信中称,离开安徽寻工作,由于失恋准备去杭州自杀。结果遇到了一个坏人,对她起歹心,她欲逃离虎口。写信以求相助。他拿着刚收到的一笔稿费约上友人靳以、罗彦当即赶往杭州,他以姑娘的“舅父”之名替她付清了80多元的房饭钱,又从他们三人回程的车票中给了姑娘一张,把跌入火坑的弱女子赎了出来……
另一件说的是1927年他在黄浦江畔登上“昂热”号邮轮赴法留学启程前在码头上发生的事。他说,那天,他与山西官派留学的卫惠林上船后,来送行的翻译家毕修勺给他俩介绍了一个同乡台州人,说旅途照顾他们,等毕修勺离开后,此人便向他俩各收了100法郎伙食费。启航后,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他们才知道上当受骗了。前者因做善事“骗”坏人,后者自身善良被宵小之徒骗。巴老把两则骗人的故事放在一起讲,而且我从《随想录》中已读到过好几篇关于骗子的文章,他为何要反复讲呢?引起了我的深思。
在读书过程中,碰到有趣之处我会好奇地向巴老提问,过后想想,有些问得连自己都感到唐突、幼稚,我见巴老认真作答,没讥笑或嫌烦之色。一次,我念到20世纪50年代他在北京开会让萧珊汇寄600元,说要买两部书。我问,买什么书这么贵?巴老不假思索地答道,旧书店里买的《托尔斯泰全集》,当时价格还没谈好。我又问道,后又汇了400元,买的是什么书?巴老说,是外国旧小说。随后,我从《家书》上读到买书的理由,他是这样向萧珊解释的:“我在这里买书花钱不少,但想想反正我的书还陆续在印,可以拿版税,多买点书又何妨。”此言印证了老作家魏绍昌对我说的话:“巴金的钱从书中来,又回到书里去。”但我认为他说得还不够全面。巴老在晚年将毕生心血积累的书捐给了多家图书馆,回归了社会,他则是过了过手而已。一年后,巴老捐给上图的外文图书中,让侄外孙李舒把最为喜爱的几部书带到病房,作最后的“告别”。其中就有信里提到的那部《托尔斯泰全集》。见他缓缓翻动着书页,我即用镜头留住了这瞬间。
说来也巧,我与巴老正读抗美援朝时期的两地书时,电影《英雄儿女》的“王成”“王芳”扮演者刘世龙和刘尚贤来上海作朗诵表演。在此期间,“兄妹”俩如愿见到了催生“英雄故事”的这位“英雄爸爸”。当晚,小说《团圆》自然成了我俩读书前的谈资。巴老在床上回忆道,第一次在朝鲜有7个月,第二次是5个月。原打算第三次入朝,后手头正在翻译《父与子》,结果放弃了。1961年,在杭州花港招待所创作了《团圆》,后来经过武兆堤、毛烽把它改编成电影《英雄儿女》……
在《家书》中,巴老出差开会的内容居多。所以,开读前,我经常会“考考”巴老的记忆,问他:“每天随你周游国内外,今晚该到何地啦?”巴老会准确地报出昨晚收尾时的时间和地点及会议名称。出国开会在旁人眼里或许是件既风光又体面的事。我通过读书感到不然,在当时世界政治风云动荡中,有时还要承担意想不到的人身伤害风险。
二
1995年5月1日,小林拿来一本书,说:“这本可读给爸爸听听。”接过一看,书名是《永远的爱心——冰心》。在我大脑记忆中,立时呈现出冰心大姐幽默、直率的音容笑貌。一年前,我与徐钤受巴老之托看望病中的冰心大姐。我俩刚把巴老的问候说出口,她就说:“回去告诉巴金,我死不了。”从语调中不难听出“姐弟”间的情谊了。不久前,冰心得知巴老“胸椎”骨折后,委派外孙陈钢带上相机来沪探望,她要从照片上亲见巴老病情状况才放心。病房里,陈钢把他拍的一大版冰心姥姥的照片拿给巴老看。病床上的巴老见他忙上忙下拍个不停,便让外孙女端端代他签一本《家书》送给陈钢。此情此景,我的第一反应是老一辈结下的友情在第三代身上延续了。
几天后,巴老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写信。他写道:“冰心大姐:收到您的来信,高兴极了。这是我熟悉的您的手迹,它说明您的身体渐渐地好起来了。我的病情也有好转,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让我们互相安慰吧,让我们互相鼓励吧。”所以,我感到小林让我读《永远的爱心——冰心》正适时。
在读书前,我问巴老与冰心一起出访了几次?他却和我聊起了与冰心的交往:解放前,我们接触不多。她身体不好,患过肺结核,活动参加得少,以后又同吴文藻先生一道去了日本,我有好多年没见到她。1953年周总理把他们夫妇请了回来,我们的接触逐渐增多。从1955年起我们一同出了5次国。同年去了印度,1958年去苏联,1961、1963、1980年3次到日本。互相了解的越来越多,彼此的关系也更加亲近。这些年,我们那一代老人留在世上的越发少了,我和她的通信也更多了起来,我的手不听指挥,写字很吃力,写得信比她少一些,她给我的多,最多的时候一周有二三封,不过每封信都很短,她写得很勤,我很喜欢读她的信,我有什么事,也愿意同她说。
我读到“文革”结束,冰心豪迈写下了“生命从八十开始”时,对读书从不提任何要求的巴老突然对我说:“此处读慢一些。”我知道,此时巴老进入创作《随想录》阶段,与冰心的交往也开始频繁起来。他看到大姐不仅创作小说,还写散文、回忆录及评论文章,备受鼓舞。巴老听完后自言自语道:“冰心大姐不简单。”我马上说,你们老一辈作家都不简单。巴老听了诙谐地说道:“我睡在床上。”
三
为巴老读书,对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却多次对老友说起有人给他读书报的事。1994年11月1日下午,巴老在寓所客厅正吃着点心。突然,电话铃响起,小林一听是北京的刘白羽打来的,便把话筒贴在巴老耳边,巴老手托话筒说:“白羽,你好吗?你的书我带到杭州,别人念给我听了,听了很感动……”小林见巴老累了,赶紧接过话筒说:“刘叔叔,我爸祝你文学创作60周年座谈会开得成功!”我在边上知道巴老说的书是白羽的《心灵的历程》(三卷本)。数月前,在汪庄2号楼我便开始读这部纪实类长篇作品。巴老每天坐在轮椅上边做雾化理疗边听,他被书中的欢乐和悲哀、舒畅和苦涩所感动。读《巨人》章节时,觉得没听过“瘾”,让我再读一遍。《巨人》中谈到周总理向刘白羽提议组织作家赴越南战场体验生活时说:“……请巴金带个头,他抗美援朝,深入生活很好嘛!写出了《英雄儿女》那样好的作品。当然,不可勉强,要征求他同意,还要保护他的安全。”读到此,没等我问,巴老就说:那是1965年,是刘白羽打电话通知我的。
20天后,刘白羽由中国作协张锲陪同从北京到华东医院看望巴老。谈话间,我见刘白羽握住巴老的手说:“谢谢你赠我的《家书——巴金萧珊书信集》,我都看了。”巴老听后眼里滚动着泪花说道:“你的文章写得……不……错。”刘白羽没听清巴老的话,把脸侧向边上的小林。小林哽咽道:“爸爸说,你写我妈妈的文章很有感情!”巴老所说的文章是同样让我读了两遍的《心灵的历程》中的《心灵的悲怆》章节。刘白羽在文中赞美在最困难时得到她的帮助,给全家带来温暖的萧珊。称萧珊是一个圣者,那样自然地来到他的苦难中,她的言谈笑语一下使他从地狱回到人间。读到此,连我这个局外人也被感染了。感到世间有什么比友谊、温暖更珍贵?!
过后,刘白羽得知是我把《心灵的历程》读给巴老听时,他感慨地说:我们是60多年的朋友,其实,他是我老师,是他带我跨进文学殿堂门槛的……
四
翌年2月6日,夏衍先生去世。我为巴老读过多篇悼念夏公的文章,如《文学报》上的《长风,为夏公送行》,整版报道了夏公捐资献物及安排“后事”等情况。他听后,各种想法随之也多了起来。几天后,我进病房时,见坐在藤椅上的巴老与第二天回成都的李舒正说着话,李舒告诉我,巴老说他要像夏公一样把骨灰撒入钱塘江。萧珊是浙江人,巴老的祖籍浙江嘉兴,也是故乡。接着,他对巴老说,你对此事不忌讳,我们听了很难受,不要去多想,反正小林、小棠会尊重你意愿去办的。我马上说,巴老,我们听了也不好受,你现在走路也很好,手还能写字。你得的是硬毛病,内脏器官都好的。你不是对我说过“争取多活”吗?巴老听后没吱声。
随时间推移,夏公的去世,冰心重病住院,巴老的心情自然也就不好,对身后事的考虑也就多了,有时会说出给他一年时间等让人难以接受的话。一次,他侄子李致到杭州探望。巴老见后便说:“我随时有可能走。我当然不愿走,还有些事要做。你看过《长风,为夏公送行》没有?我羡慕冰心,她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一番话,我见把李致说的一下愣住了。我在一边听了如芒刺背,是我粗枝大叶,读了这篇文章才产生了如此后果,每每想起就会心存内疚和不安。
五
说到读报,那就种类多了。在报刊中数《文汇读书周报》给巴老读得最多,只要他为《巴金译文全集》作的序跋在报上一发表,我会立时读给他听。其他报纸有选择的挑他感兴趣的读了。
1996年3月20日,我把几天前刊登于《文汇报》的一篇《国民党查抄巴金著作密令》读给他听。这份1933年由上海市教育局局长潘公展签发的教字1456号密令称:查有现代书局出版巴金所著之(缺字)有鼓动阶级斗争……奉此,业经公安局同捕房前往该店坊查抄纸版书本,一并销毁。除呈复并行外,合行令仰该书坊一律禁售为要!
巴老听后说:“书是施蛰存编的。”还回忆起《萌芽》遭查抄后的境况。他将小说里的人物改名换姓,重写结尾。改名《煤》,转给开明书店出版,当局的图书杂志审查委员看到校样后,仍不许印刷。只得易名为《雪》,在美国三藩市秘密发行……
1998年8月9日,小林给我一份《新民晚报》,说上面有篇《平明社》文章,可读给巴老听听。读完后,我随口说“作者是吴钧陶”。见巴老嘴角嚅动了一下。我刚弯身想问,他紧皱着眉头尽力说:“梅兰芳。”我忙连说:“对!巴老说得对。”
巴老的话使我回忆起3年前给他读吴钧陶发表在《读者导报》上的一篇文章,文中讲述了“平明社”老同事在吴钧陶家聚会的事。1976年末,巴老与回沪省亲的弟弟李采臣夫妇及妹妹瑞珏参加了这次聚餐。席间,吴钧陶拿出一本集邮册给在座的欣赏以增余兴,当他介绍到梅兰芳纪念邮票时,遗憾地说,这套邮票缺一枚小型张,面值3元,当时买不起,想补齐却买不到了。
数天后,吴钧陶与巴老在译文出版社举行的联欢会上相遇,巴老递给他一个信封。打开后,一枚梅兰芳的“贵妃醉酒”小型张平整地展现在吴钧陶面前……
我对巴老说,而今这枚“贵妃醉酒”小型张,面值翻了数万倍,已成了珍稀之物了。听后,他笑了笑。
六
通过读书,领教了巴老听读时的那种认真劲,我有时粗心,会有漏读或重复读现象,他听了会及时指出,甭想在他面前打“马虎眼”,更容不下“无中生有”。在杭州汪庄养病时,我为他读一位老作家的文章,巴老当即指出,与萧乾在北海公园划船比赛是没有的。听另一篇文章后说,在“五七”干校劳动,从没插过秧,稻子倒割过。巴老听我写他的拙文更为仔细了。1995年2月14日,我把当天的《新民晚报》上刊登的《最后的相会》带到病房读给巴老听。念完,他对我说:冰心比夏公大26天,不是夏公长大姐26天。与冰心访问日本应是1980年,不是1981年。一篇千字小文被他捉出两处差错,读报前飘飘然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还有一次,巴老听过我写刘白羽与他友情的拙文《梦之歌》后说:“把‘刘白羽谦逊地’说中的‘谦逊地’三字去掉,另不提‘文学泰斗’一词。”寥寥数语,如同重锤猛敲我心。使我懂得了慎用或少用形容词的基本原理,也体会到了真水无香的真实含义。
我给巴老读书报中还见过他不快的神态。香港回归后,我读了香港某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读至过半,只听巴老响亮地说“他乱写”。让我拿给小林看。
1999年12月29日,我给缠绵于病榻的巴老读《文汇报》上法国遭受风灾的新闻报道,当念到巴黎圣母院在风中颤抖时,我听巴老微弱的嗓音:巴黎……圣母院。我想,一定是这则消息触动了70多年前留学法国时的心迹了。这也是在缓缓的“细水长流”中我为巴老读的最后一篇文章。在这些年里,我还给巴老读过夏公的《风雨故人情》、李辉的《人生扫描》、萧乾的《雨夕》、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中文版)、《巴金书简——致王仰晨》、《再思录》等小说、散文、回忆录、学术著作。外人看似我读巴老听,其实我收获颇丰,这一摞书本不仅滋养着我的心灵,也使我养成爱阅读的习惯。巴老见我喜爱上了阅读,他会出其不意地送我书,常给我一个惊喜。
1995年秋,巴老从杭州回到寓所住了个把礼拜。我每天早上上班时到他家。一次,巴老见我到了。他拄起手杖走进阳光房,打开书柜门,弯身取出两本杂志大小的书走到我面前说,这书送你,你有用。我接过一看,是福建泉州黎明大学出的学术刊物《巴金研究》。我猜他早已看出我在收集他的相关资料。书在手上,心却一热,感到被无形之手牵引着。
同年末,巴老在病房对我说:家里“全集”不全了,先送你几本,我让李国煣去拿来,再版后给你补齐。午后,他见我就说,书已拿来。我急步从里间捧出六卷(21至26卷),我看“日记卷”“书信卷”在其内,明白了巴老送我书的意图,他提供这些可靠的资料书,来杜绝我写作上常犯错的毛病。欣喜之余,赶紧抽出末卷请巴老签个名。国煣见书上写着:“小陆同志,巴金。”她便笑着问:“你怎么不写人家的名字?”我听了对巴老开起了玩笑:“到时我老了,儿子长大了,他对别人说,这是巴老送他的呢。”说得巴老也笑了。他马上说道:“书,就是看的嘛,谁看都一样!”
巴老知道家里零散的还有几本,他让小吴回武康路寓所时再找找,并告知放书的位置,小吴按图索骥一拿就着。找出二三本后,小吴说找不出了。巴老看了看说,还有几本,再找找。果不其然,在书堆里又寻觅到几本。往返几次后,数了数,总共给了我12本。
1997年2月28日,巴老听完读报后,让我把轮椅推至里间说要看书。壁柜前,见他身子前倾,吃力地想伸手拿书,我忙上前帮他取出,当看到《世纪的良心》时,他说道:这本书,放外面。此书对我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了,曾给巴老通读过一遍,它汇编了巴金研究者对其作品的品读、评论和专家、学者撰写的学术论文及研究巴金的资料。可称荟萃“巴金研究”成果的专著。
午后,巴老上床前,突然指了指桌上的书说:这本送给你,你有用。我毫无准备,一时语塞。缓过神来,连声向巴老道谢。这是继三四年前送我《巴金研究》后,再次赠我这方面的相关资料,不难看出他在把我从图片转向文字的路上引。
如今,这些书置于案头,成为常在手头查阅资料的“范本”和纪念物了……
(作者系巴金文学研究会原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