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候鸟迁徙的季节。
一个多世纪以来,博物学家和鸟类学家一直在探索鸟类迁徙的生理机制。
欧洲学者发现,一些有迁徙习性的小型雀形目鸟类即便在笼养条件下,在秋季也会表现出迁徙冲动。它们夜间会向着南方跳动着扑扇翅膀。
控制实验显示,昼夜时长的变化,对星空的记忆,乃至对磁场的感知能力共同主导着这些鸟类的迁徙行为。
而感知光与磁的蛋白质系统和生理机制在地球生物中有着悠久的起源历史。这种行为具有遗传性。例如,向西迁徙的黑顶林莺与向南迁徙的黑顶林莺配对繁殖,它们的后代表现出向西南方向迁徙的行为。以上研究表明,有些鸟类的迁徙行为是印记在其基因中的本能在自然选择下形成的定式。
实际上,很多种类的鸟一旦长大到具备飞翔和独立觅食的能力,无须父母同伴带领,就能凭本能完成迁徙。
但鸟类的迁徙行为也远非反靠基因控制。很多鸟类需要通过后天学习才能完成迁徙。
例如,将人工繁育的鹤类放归至原产地,无论是在越冬地还是繁殖地,如不加人工干涉,这些个体都不会迁徙,甚至很难加入野生的迁徙群体。世界上目前只有一例恢复鹤类迁徙行为的成功案例。
20世纪,美洲鹤一度只剩下20余只。从21世纪初开始,富有经验的鸟类学家和轻型飞机驾驶员引领着人工繁育长大的美洲鹤亚成体组成编队,从位于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历史繁殖区一路往南飞向位于佛罗里达州的越冬地,沿途选择经过精心考察确定的停歇地休息。这些亚成体鹤在次年春天就自动学会了独自返回威斯康星。
这一案例说明,雁、鹤等大型水鸟的迁徙行为,一方面由感知季节转换的生理机制触发,另一方面也需要后天的学习获得迁徙的经验,形成记忆。
此外,虽然有悠久的渊源,但今天我们所熟知的鸟类迁徙现象,其实在很多地方形成的历史还不及万年。
曾经有鸟类爱好者和专业机构合作,对在北京及附近度夏的雨燕进行了跟踪,获得了有趣的结果。
在北京市区繁殖的普通雨燕又称“楼燕”。在人类史前时代,普通雨燕在悬崖内凹的孔穴中营巢。人类开始建造高大的楼宇和古堡后,这种鸟迅速地“城市化”了。它们进入城市,进入殿堂,改至高大的建筑中营巢。
在北京,楼燕曾经和前门箭楼、故宫角楼、太和殿庑顶紧密联系在一起。现在,颐和园的八方亭依然是它们的家园。
近年,爱好者们每年5月初在颐和园捕捉一些楼燕,给它们安装极其轻巧的跟踪器,次年,回收环志。跟踪器中记录了过去一年楼燕经过区域的经纬度信息。结果显示,在一年时间里,小小的楼燕竟然从北京经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南部,绕过中国西北的戈壁和高山,再往西南取道伊朗、阿拉伯半岛、东非,绕过撒哈拉沙漠,再一路南下至南非温带地区,赶上南半球的夏天,之后再循与来路几乎平行的路线返回北京,每年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抵达。
类似的鸟还有许多,例如大杜鹃、红脚隼、黄鹂,它们往返于非洲、亚洲热带和亚洲东北部之间。
有趣的是,在欧洲也有很多类似的鸟类。欧洲的普通雨燕、大杜鹃和家燕,它们和来自中国的同类或近亲在非洲越冬于同一区域,繁殖地却相隔万里。
如今,全球范围内,在气候变化、人为影响等因素干预下,有一些鸟类的分布范围发生了全球性的改变,相应地也形成新的迁徙、扩散行为。
例如自2006年以后才在中国出现的亚洲钳嘴鹳。这种鸟原本主要分布于南亚和东南亚热带地区,但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分布已经遍及华南乃至长江中下游地区。有趣的是,在中国的钳嘴鹳主要以外来入侵物种福寿螺为食。因人类活动被引入并泛滥成灾的福寿螺,成了支持钳嘴鹳向北拓展分布范围并形成新的迁徙行为的基石。
(闻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