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金玉
近日，古装电视剧《梦华录》热播，该剧以主角——茶馆老板娘的故事为主线，打造了斗茶表演等名场面，让茶百戏这一古老非遗实力“出圈”，引发了观众对宋代茶文化的浓厚兴趣。
为此，作为艺术指导的福建省非遗茶百戏代表性传承人章志峰走到台前，将茶百戏的前世今生娓娓道来。
点茶精粹
“原来宋朝人喝茶时就玩拉花，这也太时髦了！”观剧后的网友纷纷感慨。
“这是网友最直观的视觉联想，实际上，二者的原理截然不同。”章志峰笑着介绍，“咖啡拉花是在咖啡上添加白色牛奶作画，而茶百戏又称分茶、水丹青等，是以研膏茶为原料、用清水在茶汤的泡沫上作画的独特技艺。”
北宋陶谷《荈茗录》记载：“茶百戏，近世有下汤运匕，别施妙诀，使汤纹水脉成物象者，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明确说明茶百戏是通过汤瓶注汤或茶匙加水，用清水使茶汤变白，幻变出花鸟虫鱼等生动的图案。
茶百戏是点茶文化的精粹，那么到底什么是点茶，宋人饮茶为何要击拂——打出泡沫呢？
章志峰解疑释惑道：“点茶法是在煮茶基础上演变形成的，点茶法的茶汤在搅拌后形成大量泡沫，改变了煮茶法茶汤较浓的苦涩感，茶汤会变得更为绵柔、爽滑。茶百戏，就是以茶汤悬浮液（含有气泡微粒）为介质，用清水幻变图案，展现了斗茶人的艺术创造力。而且点茶原料——研膏茶的加工比煮茶法更为精细，研膏茶技术就是在点茶背景下得以发展，实现了香、甘、重、滑的品质特征。”
在《梦华录》中，老板娘赵盼儿一套点茶动作行云流水，也让点茶的相关步骤尽收眼底：点茶以研膏茶饼为原料，使用过程要经过碎茶、碾茶、罗茶、候汤、烫盏、取粉、注汤、击拂、分茶等一系列过程。简便的点茶可以从茶粉加水击拂开始，剧中主要表现了击拂和分茶。
“点茶具有丰富的娱乐性和大众参与性，宋人把饮茶变成斗茶等文化活动，在‘斗’中比拼泡沫的持久度、细腻度，也在茶百戏的技艺上一较高下。好的茶百戏作品具有灵动、流动和变幻多次的独特效果，适于表现中国画的意境美、线条美和朦胧美。”章志峰说。
饮茶艺术
在章志峰看来，《梦华录》以宋文化为支点，植入茶百戏，不仅使剧情更为丰富多彩，且具有文化深度。
“《梦华录》的编剧对茶百戏很感兴趣，在前年和我联系上，又认真地看了我的博客，期间做了不少交流。起初，他只说想写一部和宋代点茶相关的著作，没想到，最后竟搬上荧幕，拍成了电视剧。”提到这儿，章志峰仍难掩兴奋，并对茶百戏以这种方式“出圈”乐见其成。“茶百戏是剧中展现宋代社会生活的重要元素，最后剧方请我作艺术指导，签订了合作协议。”
开拍期间，章志峰线上开课，将这一古老的非遗技艺向剧组人员娓娓道来。
“点茶和茶百戏不只是打泡沫和作画，其中蕴含更多丰富的古人的智慧，展现了点茶‘和敬清美’的精神，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其他朝代能把饮茶的艺术性做到如此的精湛。”章志峰介绍，人们耳熟能详的宋徽宗、陆游、苏轼、杨万里等历史人物，都是点茶、茶百戏文化的重要推动者。而这门技艺也成为他们休闲娱乐、待客访友、庆典活动、抒发情感、表达思想的重要方式，甚至将其涉及的器具都赋予人格化，原料等也都有雅称。比如，茶原料研膏茶粉，被称为香尘、绿尘、碧粉、曲尘等；点茶器具，被称为雪涛公子、兔园上客等；点茶的人物也有雅称，如三昧手、弄泉手等。
“可以说，茶百戏欣赏和品饮兼备，将茶由品饮上升为艺术，是认知宋文化的重要窗口，是中国茶文化做到鼎盛时期的产物，反映了宋人高雅的艺术情操和丰富的精神世界。这项技艺的恢复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科学借鉴价值、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章志峰说。
传播新意
章志峰推广茶百戏文化，已坚持了整整10年。如今，人们的目光、媒体的采访蜂拥而至，作为非遗传承人的他欣喜之余，也增添了更多思考。
“2013年，我开始向社会推广茶百戏，当时去茶博会、非遗展，接触的人连茶百戏的名字都鲜少知道，但凡是看到的人，都对它充满好奇。如今它登上影视荧幕，辐射面如此之广，认识和了解这一古老非遗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章志峰认为，《梦华录》的热播，对茶百戏这项非遗文化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宣传效果，他还和剧方合作拍摄了《茶上梦华》，短视频在官微的播放量已达到近40万人次。
“观众对茶百戏的热爱是文化自觉的表现。”章志峰说，近年来市场上大量虚假茶百戏给公众造成了误导。《梦华录》的热播吸引年轻人对茶百戏的关注和学习兴趣。近日来咨询茶百戏的人较多，大家对茶百戏清水作画的艺术非常好奇，提高了对真正茶百戏的认知和辨析能力。
《梦华录》的热播也引发了章志峰的思考，要怎样对中国优秀文化进行历史真实性的探寻，同时，要如何打开视野，为非遗的传承提供更好的传播环境。
“茶百戏具有体验性和大众参与性强、年龄不限、方法便捷、便于传播等特点，适于大众学习体验，可以较好地融入文化、旅游、饮食养生、茶产业、休闲娱乐等各个行业，适于学校的师生学习交流、激发爱国情操。透过点茶、茶百戏，可以更好地认知宋人丰富的精神世界。”章志峰说，他已着手创作剧本，未来将打造茶百戏短剧，对其演绎方式进行系统研究和专业呈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