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高志民
老话儿说,北京城是漂来的。不到大运河,感受不到千百年来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默默将砖石、木料、漕粮送至京城的繁忙。如今,沉睡多年的大运河,再次焕发生机……
七月的北京,烈日炎炎。通州区大运河河畔,水光潋滟、白鹭点点,两岸树木葱茏、绿海连绵。
冒着酷暑,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专程组织在京调研活动,全国政协常委、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李伟,全国政协常委、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副主任姜大明,全国政协常委、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委员蔡其华,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驻会副主任欧青平等调研组人员一行来到大运河畔调研。
据北京市政协党组成员、副主席杨斌介绍,2014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玉河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工作展览和河堤遗址时强调,要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城市历史文化遗产;2017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视察大运河森林公园时指出,保护大运河是运河沿线所有地区的共同责任,北京要积极发挥示范作用。
北京城市副中心绿心城市森林公园,3年前,习近平总书记在这里同首都群众一起参加义务植树活动,站在园中的月岛观景台上,调研组成员仔细倾听杨斌的解说:“这些年,我们在习近平总书记关心指导下,北京市各项保护工作整体规划、有序推进:建立了遗产档案和监测系统,制定一系列保护世界文化遗产大运河的地方性法规,出台了《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规划纲要》,大运河文化的统筹保护、传承利用已‘握指成拳’。”
一度断流
曾经的大运河,情况如何呢?
全国政协委员、水利部南水北调规划设计管理局局长朱程清回忆起过去调研大运河的情况记忆犹新:“我们看到黄河以北运河除城区景观河段外,可谓‘有河皆干、有水皆污’;黄河以南,运河河段水质普遍较差;运河防洪、排涝、供水、航运、环境、生态等多功能的冲突不断出现;运河水工文化的保护传承利用在力度、深度、广度上都不够。”他当时就呼吁,“大运河文化带建设要做好水文章。”
在北京,情况也不容乐观。张庄村紧邻大运河,已有600余年历史。守着大运河,村民们对河道生态环境的变化有着深刻且直观的印象。“10年前的大运河又脏又臭,人们都不愿意靠近。现在治理完成,河道变宽了、水也变清澈了,岸上还有跑道、小广场,我们每天都来散步、游玩。”一位村民告诉调研组说。
2014年,中国大运河联合申遗项目提交世界遗产委员会审议,标志着我国大运河的工作进入了新的阶段。
作为世界上开凿时间较早、规模最大、线路最长、延续时间最久且仍在使用的人工运河,当时的北京段大运河仍位于最初兴建位置,以通惠河故道(今玉河故道)、平津上闸遗址、燃灯佛舍利塔等遗产最具真实性。但部分遗产在历史上经过维修,运河河道、湖泊也在小范围内不断变迁,使得整体真实性受到一定影响。在完整性上,历史上著名的运河城镇、村落,如通州、张家湾等,仅存留极少地上遗存,也没有完整的历史街区,无法作为城镇、村落遗产。
特别是具体遗产点的保护状况普遍较差:河道大部分已丧失原有的河道功能,白浮泉、玉泉山泉水几乎完全断流,失去水源功能。只有部分桥梁,如德胜桥、永通桥等仍保持通行;其余闸、桥、古建本体均有不同程度损害;很多遗产如运河仓厂、码头等,地上已无遗存,仅存留地下遗址。北新仓、大运中仓等遗产点被部队或单位办公占用,还有部分遗产则完全废弃闲置。
建言献策
在这种状况下,如何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大运河的宝贵遗产,挖掘大运河文化带的丰富内涵?如何进一步擦亮世界认可的国家文化符号?如何在大运河文化带的建设中,为城市副中心打造“运河记忆”?近年来,全国政协和北京市政协都做了许多工作。
为解决大运河一度面临保护传承中遗产保护压力较大、传承利用质量不高、生态空间挤占严重、统筹协调力度不足等问题,2018年9月起,全国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曾3次组织到大运河沿线8省市40多个市区县、50余处大运河遗址和40多个古镇及文化遗产项目深入调研。全国政协还专门召开双周协商座谈会,进行建言资政。
两会期间,参加全国两会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纷纷建言。北京市政协也组织了多项活动,聚焦“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展开讨论。
“大运河通州段是北京东部最重要的漕运枢纽,长期以来积淀了极其丰富的运河文化遗产,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文化资源和精神价值。”全国人大代表、北京科学学研究中心主任伊彤认为,应加强城市副中心文化与科技的融合发展,共同努力让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动”起来、“活”起来。
伊彤带领北京科技战略决策咨询中心“文化科技融合”团队开展调研,经过研究,提出了两个具体建议。一是借助“互联网+”、虚拟现实技术、人工智能等现代科技手段,促进大运河非遗资源创造性转化。二是加快推进“智慧大运河(通州段)”应用场景建设,利用“互联网+”、大数据分析系统等提升文物监管能力;建设景区智慧管理体系,提升游客游园体验,将通州打造成中国大运河璀璨文化带、绿色生态带、缤纷旅游带“三带合一”的标杆。
“京津冀地区以全国2.3%的地域面积承载了8%的人口,平原地区是京津冀城市群的重要承载区,生态系统其实很脆弱。”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农学院院长周剑平建议,应该以大运河等区域性主干河流两侧森林湿地为主体,建设跨区域生态廊道,提升生态系统的连通性、完整性,构建京津冀平原地区森林体系。
“在平原地区大面积增加森林湿地空间短期内难以实现,但是像大运河、永定河等河道以及各条高速路两侧的线性空间是可以利用的,尤其是河道两侧,更容易建设成蓝绿交织的森林湿地生态系统。”周剑平说。
他建议,发挥京津冀联合机制的作用,按照山水林田湖草是一个生命共同体的理念对北京、天津、河北廊坊和保定平原地区编制生态修复规划并组织实施,稳步推进,形成整体区域生态格局,提升区域环境容量生态空间。
化工厂“变身”
走进大运河南岸的城市绿心森林公园,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满眼苍翠中,城市绿心森林公园生态画卷正徐徐展开。
“谁能想到这里以前是一座化工厂。”北京市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和建设委员会专职副主任郝留亮介绍说,这里曾经是东方化工厂所在地。
这座化工厂一度占地185公顷,拥有76亿元资产,4000多名职工。然而,随着北京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和城市副中心的建设推进,高能耗、高物耗、高污染的重工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2012年,东方化工厂完成历史使命,正式停产。
化工厂走了,但这段历史留下了印记。
在建设城市绿心森林公园的过程中,设计师保留了厂区当年的门房和旗杆广场,并设有工业遗址展、向化工厂建设者致敬的汉白玉石碑和一块再现厂区布局的铜制沙盘。“希望以这样的方式,重温工业时代荣光岁月,展现工业遗存的蜕变与重生。”郝留亮说。
调研组了解到,城市绿心森林公园的建设依托非首都功能的疏解,把土壤污染风险管控与园林造景进行有效融合,将原东方化工厂主要污染区纳入“生态保育核”,通过保留自然植被、植物播种、种植混交林、异龄林等多种方式,构建不同类型植物群落,用生态的方法实施生态修复。
具体来说,一是阻隔风险,通过对原厂区内的土壤和地下水污染采取阻隔措施,防止地下水污染扩散、污染物向空气挥发;二是自然恢复,对“生态保育核”实施全封闭管理,避免游客进入,让动植物、微生物在其内自然生长,重新恢复地块生态功能,并进一步杜绝人群接触污染地块的暴露风险;三是“绿色评估”,对地下水和厂址区域内空气进行定期监测。
据悉,通过这样的“3+1”绿色风险管控体系,既节约了高昂的污染土壤修复资金,又确保污染地块得到安全利用,对全国范围内的土壤污染绿色管控都具有示范意义。
同时,作为首都生态文明建设的“金名片”,城市绿心不仅在森林碳汇方面发挥独特作用,还率先践行绿色低碳理念,实现了可再生能源利用全覆盖——公园引入地源热泵技术,为城市绿心组团优先提供高效、清洁、经济的可再生能源供给。园内所有建筑均采用地源热泵供冷供热,区域内可再生能源利用率超过40%,每年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11556吨。
“由于将绿色空间与文化、科普、体育、休闲等城市功能深度融合,城市绿心森林公园已成为城市副中心最具活力的新地标。”城市绿心森林公园管理人员侯启告诉记者,截至2022年6月,公园累计接待游客469万人次,城市绿心森林公园连续两年获评北京网红打卡地。
杨斌说,近年来,北京市持续深入就大运河文化带建设相关问题深入调研,下一步还将充分发挥北京科技创新资源丰富的优势,促进科技与文化融合,利用VR、4D动感影像等高科技互动技术,讲好大运河故事。
千年运河,已经苏醒。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大运河文化,努力推进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是历史的重托,是时代的呼唤,也是庄严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