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维亮

卡塔尔世界杯赛程过半，淘汰赛即将打响，这届冠以“诸神黄昏”的大戏即将进入如血的残阳夕照，梅西、C罗稍有不慎，就将奏响“绝代双骄”时代的终结曲。即使这“一瑜一亮”能如愿走上12月18日卢赛尔体育场的决赛场，也注定只能有一个终极大神的诞生。另外一个，注定只能背负一生的遗憾，亲手拉上属于自己时代的大幕。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点愁绪，很好地中和着足球这项运动骨子里的狂浪，让奔跑和拼抢多了些许文艺气息。正是点缀着“只是近黄昏”的忧伤，全世界的球迷对2022的卡塔尔多了一分珍视和期许。弥漫在沙漠里点点滴滴的愁绪，本质上是对过往近二十年梅罗争芳的提前怀念，是每个人比照世界杯的刻度，对青春易逝的矫揉慨叹。

愁也好、叹也罢，都是世界杯的美好带来的良性情绪。世界杯的荣耀记忆从来不只属于最终问鼎锦标的人。谁还记得2010年的伊涅斯塔、2014年的格策的绝杀究竟是如何演进的？谁又会忘记1994年巴乔忧郁的背影、1998年罗纳尔多“阿福头”的迷失、2006年齐达内与金杯擦身而过的愤恨呢？

如今黄昏里的梅罗两位大神，分别率领阿根廷、葡萄牙先后参加了五届世界杯，哪一届又不是铩羽而归，输了个捶胸顿足、泪眼相望、英雄气短呢？即使在职业足球联赛中黄袍加身、金球奖拿到手软，也终究不能在大力神杯的金光里抡元。这就是足球的魅力，人有人的神话、神有神的悲歌，残酷无奈却神奇隽永。

梅罗时代，放在整个足球历史上都是空前绝后的，可比李杜并美，更宛如公元前600至公元前300年间北纬30度上下的“轴心时代”，不期而遇又不可复制。

梅罗本天赐，绝世再无双。梅老板的精巧灵动、奔腾挪移，罗总裁的霸道强势、肌体能量，都是冠绝足球百年史世不二出的。几近同时出道即惊艳、同时登封而造极、同时英雄入迟暮，更是百年不遇。即使是马拉多纳和贝利的球王之争，也是前后相继、关公秦琼。贝利是1977年10月1日在巨人体育场参加最后一场告别赛的时候，16岁的马拉多纳方首次代表国家队出战。论上古斯蒂法诺与普斯卡什、中古克鲁伊夫与贝肯鲍尔、近代罗马利奥与巴乔、现代罗纳尔多与齐达内，要么短暂同辉、要么位置相错，均未呈现出“双星同耀”的璀璨。

中东沙漠里，奢华的卡塔尔世界杯，注定是为双骄备好的最后舞台。在简明而又透明的规则面前，在越来越精细严苛的视频辅助系统下，绿茵场上甚至连表情犯规都会公诸于世，小到体毛级的越位都秋毫必察。仲裁带来的错误越来越少，错判漏判带来的抱怨越来越少，说不上更严谨还是更无趣。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公平、透明”为黄昏的决斗提供了心服口服的前提。

从小组赛看，梅罗的精神领袖属性和战术价值仍在，自身的运动机能下滑也是不争的事实，可越是走下神坛，越是有了人的可爱和可敬。和你我一样，梅西也会老、C罗也会累，人本主义的温润感更强，足球运动魅力就更能沁人心脾。

行将谢幕的梅罗时代，最遗憾的就是阿根廷和葡萄牙从未在世界杯上交过手。再好的双雄争锋，也都是剪影的比照、想象的剑舞。致敬大神、缱绻黄昏的最好方式，就是让梅罗的卡塔尔之旅产生交集，哪怕是在半决赛呢。

神的黄昏过后留下的夜幕，也为繁星的黎明清屏。江山才人代代出，足球的世界永远缺不了明星。姆巴佩、维尼修斯、加维，以及没有来到卡塔尔的哈兰德，都是未来继承王位大统的优质人选。为梅西写诗的天才恩佐，为C罗分忧的B费，都在卡塔尔、在世界杯、在偶像的身边展现了非凡的天赋才华。巧合的是，两个人都是费尔南德斯家族的苗裔——布鲁诺·费尔南德斯（Bruno Fernández）和恩佐·费尔南德斯（Enzo Fernández）。

但无论如何，接下来肯定不会是“双费”时代，也很难再有“双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