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春秋周刊

黄永玉:老顽童的“顽”与“不顽”

游宇明

《 人民政协报 》 ( 2023年07月20日   第 11 版)

黄永玉是个做事随性的人:50岁考驾照,80岁上时尚杂志封面,90岁又办个展,93年还敢弄个法拉利过把开车瘾。他爱养狗,家里的冰箱装满了骨头。2014年5月17日出席北京798艺术区“黄永玉的文学行当”专家论坛现场,90岁的他竟然穿了一条时尚的牛仔裤。

老人说话极好玩。他爱喝酒,便说:“酒是人类第二大快乐,它与人类共存亡,只要一天有人便一天有酒。”甚至说:“喝不喝酒是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有人抨击他的国画不是国画,毫无章法,他不以为意,开心地说:“谁要是说我的画有国风我就去告他!”

说话不讲套路,画画同样“不正经”。黄永玉的画最大特点是高度心灵化,想表达一个什么主题,就会将局部画得很“出格”,画的标题也极其有趣。他画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在低头寻觅食物,老鼠的肚子很大,尾巴高翘,取了一个题目:《我丑,我妈喜欢》;他笔下的一头母猪,头不长,身子却特别肥硕,画题是《超生大户》;他描绘一只大公鸡趴在窝里大喊大叫,姿势特别夸张,目的是吸引别人的目光,取的标题是《人贵在自知之明,你下什么蛋呢》。这样的画有人情有世态有意蕴,同时也具有高度的娱乐性,随时能引发读者的笑点。

不过,黄永玉的嘻嘻哈哈只是其外表,就本质而言,他又是一个非常具有正向价值的人。

年轻时,某保长欺侮了黄永玉两个画版画的朋友,其中一个老婆被侮辱,另一个被抓了壮丁。得知消息,黄永玉二话没说,找机会狠狠地修理了保长一顿,然后逃离了那个地方。晚年,央视10频道《大家》做过一期有关他的专题节目,主持人问及当年黄老被红卫兵一次抽了224鞭,他如何想时,黄永玉居然立即“斥责”:年轻人真不懂事,被人家那样打,我又不能还手,还能想什么?其内心像孩子一样真诚。

有些人手中掌握了一点资源、有点小名气便开始自恋,希望生老病死都被人当作头等大事,觉得这样才体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黄永玉不是这样。对于自己的身后事,黄永玉明确说不留骨灰,“跟那孤魂野鬼在一起,自由得多,不要固定埋在一个地方”,朋友想他的时候,就“看看天看看云嘛”。并通过律师立下遗嘱,在他离去之后,任何人不得办理各种类型的纪念活动,不许其家人支持、参与其他人组织的纪念活动。

黄永玉更使人感动的是他对家乡的那份深情。2010年春节,年近九旬的黄永玉在北京万荷堂家中不小心摔了一跤,凤凰的家人赶去看他,在一次聊天中说:“新建的(凤凰)县高级中学,孩子们过沱江非常不方便。”说者无意,听者却上了心,黄永玉萌发了在沱江上修桥的念头。他用心画了“风、雪、雨、雾”四座仿古风雨桥,并于当年11月回到凤凰,承诺“这四座桥全部由自己卖书画筹资,不花县里一分钱”。仿古风雨桥2011年动工,2012年建成,总投资达1100万元。如此的事,黄永玉在老家还做了许多,比如除了沱江四桥,他还捐资修了吉首六桥,总花费4500万元;筹资建立了吉首美术馆;捐资数百万元给母校文昌阁小学进行相关校园建设。

黄永玉的“顽”与“不顽”是高度统一的,“顽”见出的是性情,“不顽”呈示的是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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